顾迎清本不想理他,但又想验证他所说是否真实。
她看了看宋就文,说:“这是我师兄,他的事务所跟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
“哦,”周赋拉长音,“师兄啊?”
宋就文明显看出那男的对顾迎清有意思,他无心惹事,只说:“你们先聊,我去取车。”
“看来真不是新欢。”周赋似笑非笑看了眼那男的背影,“那你是单方面被程越生甩了?”
顾迎清微微歪头蹙眉,面带疑惑:“你说明白点。”
周赋没在顾迎清这儿讨过好,从来都是面冷心疏,敬个酒都笑不由衷的样子,见她忽然如此有亲和力,他松开怀里女人,不由自主往顾迎清面前走近两步。
那女人气不过,又不敢忤逆周赋,不满地哼了一声,伸手挽留,挽留不住便抱着手在后面恨恨地冲顾迎清翻白眼。
“你不知道啊?程越生今晚跟沈纾纭吃饭,就我们第二次见面那家四合院儿,离这儿不远。”周赋低头看她,酒气侵占顾迎清面前的空气,“你认识沈纾纭吗?之前传他俩要订婚呢,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
顾迎清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是不是被他甩了?还是,你要给他当小的?”周赋信看着她白皙的脸蛋,这女人皮肤极好,连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背都纤细莹润。
“两人打得火热,瞧着今晚两人要一起过夜。”周赋笑起来,唇角眼梢轻佻地勾起,“不如你去我那儿,跟我喝一杯?”
顾迎清冲他身后扬了扬下巴,“你的女伴在等你。”
“是我一朋友,我只是送她上楼。”周赋张口就来,心想也不能操之过急,这娘们儿不像是那种能随便拐上床的,于是伸手摸了摸身上,没摸到名片。
便道:“加个微信?”
这人说话夸张,有真假掺半的嫌疑,顾迎清不想浪费时间,匆匆说:“我师兄应该取好车了,再见。”
她转身往外走。
周赋目光在她背影流连,手臂被女人缠住,“到底还上不上去了?”
“去。”
“那你还看她?她跟我谁好看?”
“当然是你。”
……
顾迎清将那二人调情的言语甩在身后,走出酒店,宋就文刚将车靠边停下。
顾迎清顿了顿,走到驾驶室窗外,周赋落下车窗。
“我自己打车走就好。”
“行。”宋就文不像以往那样殷勤坚持地送她回家。
顾迎清要去后面乘出租车,宋就文突然叫住她,“看在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师兄,我多提醒你一句,有钱人的游戏,我们连陪玩都算不上,千万不要陷进去。”
顾迎清站在夜色里,明明夏夜无风,但宋就文的话却像被风吹散,听不清晰。
她敷衍说:“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是说你。”宋就文看着她,“你家人以前把你保护得很好,我记得你大学时人还很单纯。攀附名利,无非就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崇拜与艳羡,满足自己的虚荣。事实是,程越生和沈纾纭这种人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连他见谁,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别指望他对你有多认真。当然,如果你只把自己放在拿钱张腿的位置上,当我没说。”
顾迎清听出来,宋就文并不知道沈、程两家恩怨,更不知沈家有今天,程越生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竟只是单纯认为她和程越生、沈纾纭陷入了三角恋。
他的确跟沈纾纭不熟。
只是宋就文的话让顾迎清恶气涌上心头,难以平息。
也许是两人已经闹得不太好看,她也没什么顾忌,没好气说:“谢谢,你先操心自己的事吧。”
她说完转身,走出两步觉得实在不解气,蓦地折回来,“你这人真是前后矛盾,还是说男人总爱当爹教训人是刻在dna里的劣行?你言里言外瞧不起我,却为了沈家的好处几次三番往我身边凑,出事的时候,想见程越生还要通过我帮忙,就算同样是为了钱,你就比我更高贵?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清高无暇宋大设计师?”
顾迎清一股脑说完,看着宋就文斯文儒雅的外表,再想到他内里败絮,一时间觉得索然无味,心说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较什么劲。
天气太热,高温未退,她站在室外快被闷得喘不上气,赶紧上了出租车。
她回家时已经不早,看手机,程越生并没说不过来。
晚上没吃几口东西,洗澡时有些低血糖,可拉开冰箱门,却无任何食欲,甚至胸口涨得想呕,头晕袭来,她随便翻出白巧咬了两口。
她给程越生发去消息:【什么时候过来?】
她只有耐心等待两分钟,便直接拨去电话,却被挂断。
顾迎清看着回到主界面的手机,像是胸腔里沉甸甸的水超承载负荷,从泪腺中涌了出来。
她到书房,把手机搁在一边,开始弄颜料。
过了半小时,手机有新消息通知,她点开微信,他回了消息:【晚点。】
十二点过,门开了。
顾迎清执笔的手微抖,盯着画上荷叶,静静聆听动静。
程越生走到书房外,“怎么还没睡?”
顾迎清没有抬头,低着头像在琢磨画:“等你啊。”
“不是说过不用等?”
顾迎清收起笔的同时,状似不经意地问出那句:“你今晚又是工作应酬?”
“嗯。”他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书房,准备去浴室洗澡。
顾迎清心脏似被打了个结,越解拧得越死,酸意冲上鼻腔的时候,她跟着不受控制地问出一句话:“跟谁应酬啊?楼小姐还是沈小姐?”
她听见脚步声蓦地停下。
气氛好像瞬间凝滞,空气不流通,让人呼吸不上来。
顾迎清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忽然觉得心虚,似做了什么错事。
紧跟而来的是委屈和自厌,想要逃避,想当她什么也没说过。
她盯着画,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一把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