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看着她的举动,对她拙劣的把戏不为所动。
沈纾纭不忿:“你觉得她看到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程越生轻佻扬眉,低促一笑中带出几分不符合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的浪荡气,“我跟人亲嘴的时候,口红一般不会这么蹭。”
他睇了眼她下巴上的痕迹,意有所指地抬手,食指随意地比划两圈。
沈纾纭的笑僵凝在脸上,眼底立马烧起一把屈辱的怒火,银牙紧咬。
什么意思?
他想说顾迎清很清楚他怎么接吻的是吧?
沈纾纭气得攥紧了椅子扶手,指甲刺进皮质椅面中,眼神紧锁住他,忽然发现他现在的表情,是她之前那十年都没怎么见过的。
他永远是用沉稳那一面示人,偶尔一笑,也许会展现几分冷峻的柔情,连王致徐都说,程越生为她改变很多。
日复一日,他给她让人安心可靠的感觉,让她差点忘了他以前是什么样子。
程越生长了一张没人能降得住的脸,从年少到如今,从来都是。
锋芒毕露的优越五官,眉骨鼻梁最是加分,年少时就已经眉眼凌厉气势十足,好皮囊加好身材,再叠上那股子天之骄子的张狂冷漠气质,的确是,无可比拟。
而今再细看,他的外貌其实并无多大改变,只是随着年岁见长,阅历渐深,五官上的锋芒一如往昔,气质上的锋芒却全都收进了眼里。
因此极轻一瞥,都带出让人畏惧的气势。
沈纾纭最近总是想到从前,总想到被她听见的那句,波澜不兴的“没兴趣”。
程家生很崇拜程越生,以前她跟程家生在一起那段时间,他就老跟她说程越生的事,她心里抗拒不想听,却又从来不打断。
程家生有次问她想不想去看他哥打比赛,沈纾纭怎么可能会去,说那有什么好看的。
程家生说他哥很厉害的,美|国人搞体育很卷,为进藤校更是卷生卷死,最后也就百分之几能进藤校在校队打联赛,东亚人在外面一般只能跟人卷脑子。
他哥走的可不是体育爬藤路线,正儿八经考进去的,不仅跟人卷脑子还卷体育。
又说赵淳敏想包机请赵家有些碎嘴议论她儿子的人,去看程越生打比赛,但是想到去年赛季,她儿子在场上把人按着揍,担心今年会历史重演,便又作罢。
还说起程越生从小学很多东西,什么马术钢琴高尔夫,击剑滑雪橄榄球,该鸡娃的项目,赵淳敏全都鸡过程越生。
程家生还提到,他怀疑程越生从那么多运动中中意冰球,估计就是单纯喜欢那种飞速冲刺的刺激,最主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斗殴。
赵淳敏本来是致力于把程越生往绅士路线带,无奈程云治的基因太过强大,反骨又狂妄,自我还控制欲强,全在她儿子身上一一应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时把他爹气得头顶冒烟。
赵淳敏认识程云治时,程云治已经年近而立,过了年少放肆的年纪,已进入成熟克制的阶段,而且程云治年少时家教甚严,因此那些特质从未有太过明显的外露。
程云治虽然常在人面前说他儿子混账浑蛋,但从来都是笑着说出来的。
程家生还说,就像上一代那样,他们程家有一个综合能力强的就够了,自己的兴趣是人工智能,将来想搞科研,并且打算跟他哥上同一所大学。
那时程家生已经在备考托福,后来他也的确考上了程越生的大学,本来前途大好,家里也有资本供他搞科研。
在沈纾纭看来,程家生每夸一句程越生,都是在重复提醒她,程越生那句“没兴趣”,是真的看不上她。
好多年她都还咽不下那口气,即便后来喜欢上赵南川。
赵南川温柔绅士,在床上也如此,这才是值得她托付芳心的人。
可是,十几年来,靠转移注意力被掩盖忽视的屈辱和不甘,又在最近重新抬头。
她还从来没跟他接过吻。
以前他尊重她,从未冒犯过。
那现在呢?
她主动到坐他腿上,嘴都送上去了,他也会偏开了头。
她越发好奇,那十年里,如果她主动,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沈纾纭开始后悔以前没试过,念头刚浮现,脑子里却不期然闪过赵南川的脸,她瞬间又冷静了几分。
要是她以前真主动了,那她对赵南川的感情算什么?
程越生按内线让人送了两杯咖啡进来,一杯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指了指那儿,要她自便。
别在他眼前晃。
沈纾纭还真就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喝咖啡,一直到两点半左右,才起身出去。
她没看见顾迎清,倒也不会刻意等她回来。
离开时她就在想,这口气必出不可,要不要到时候干脆真的跟程越生订婚?
等订了婚再搞死那女的好了。
顾迎清上楼时,脑子里装着开会时的内容,处理工作一直到下班。
今天累得慌,顾迎清回家没做饭,点了晚餐吃,洗漱完她戴着耳机听着歌在书房画画,前两天曹宾跟她联系,想让她参加二十四节气主题美术展。
顾迎清看时间还充裕便答应下来,慢慢地画着,她在墙上钉了画纸,找了张先前去西南时路上拍的照片,打算拔高山体,再加个羊群作画眼。
她画山水画只有在写生或者画小幅的时候用画架,六尺对裁的竖幅只适合在墙上或者大桌上作画。
站久了累,顾迎清搬了张凳子坐着,手机屏幕常亮,上面是羊群的照片,也是她拍的。
她手里捏着毛笔,凑在宣纸前专注认真,忽然感觉光线变暗。
心流状态下,顾迎清对外界的变化感知有些迟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灯泡坏了?
她跟着往旁边看去,竟多出个人!
顾迎清吓得尖叫一声,毛笔都甩飞了。
程越生看着她惊魂未定,大口喘气的样子,也有些惊讶:“你见鬼了?”
“你神经病吧!”顾迎清真真吓得魂不附体,脸都白了,“你怎么进来的?你今天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