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倩将手伸进开放式展柜里,从金属架上取下个衣架,上面挂着件内衣。
“好看吗?”
顾迎清瞅着那两片,别说海绵,连布都算不上,顶多是网,上面有几片叶子似的蕾丝刺绣。
顾迎清脑中顿时想起那晚,那人上头说荤话的时候,问她是不是天天都穿这种什么都遮不住的东西。
明明那时她穿的还有衬垫,梁倩手里这个才叫不像话。
她又在发昏。
梁倩见她不说话,又拿起配套的下装,更是夸张。
顾迎清缓了缓才张口:“你这是……”
梁倩大方道:“周末约了男人。”
“你有男朋友了?”顾迎清记得之前她还在说相亲的事情。
梁倩让sa拿她的码,淡定说:“也不算。”
顾迎清一副“懂了”的表情,好奇问:“是什么样的男人?”
梁倩清清嗓子,继续在睡裙睡袍那栏挑选着,“挺年轻的,身体健康。”
“有多年轻?”
“唔……二十出头,”梁倩犹豫了一下,“反正刚出社会。”
顾迎清忍不住笑。
梁倩顿时嗔她一眼:“你笑什么?我工作压力那么大,也需要放松和发泄好不好。”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指,会不会有点太小了?”
顾迎清想起她老家表叔的小儿子就差不多这个年纪,最近这些年只是过年会见上一面,她对那个弟弟的印象,还停留变声期公鸭嗓的时候,又高又瘦像竹竿。
“只是年纪小而已。”梁倩无所谓道,“而且我又不是奔着结婚去的,能用即可。挑男人无非两个标准:钱上大方,床上卖力。满足前者的,你被他玩,满足后者的,你玩他。我只想找个我能玩得起的。”
顾迎清不耻下问:“那二者都满足的呢?”
梁倩忍不住翻白眼,“你想什么呢,那样的能轮得到你我?”
顾迎清觉得甚是在理,赞同道:“你说得有道理。”
梁倩拿了条真丝吊带睡裙往顾迎清身上比划,“你不买?”
“我用不上。”顾迎清伸手拂开的时候,丝滑的布料从她手背淌过。
顾迎清脸颊发烫,感觉有点热,背上也微微出汗,应该是店内灯光打得多,商场里空气不流通所致。
“真的假的。”梁倩眼神暧昧地在她脸上流转,又打量她的曲线,“不是浪费你这身段么?”
顾迎清笑笑。
梁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迎清这幅再正经不过的样子,就想很好奇她另一面是什么样子。
她怂恿道:“挑一身呗,保不准哪天你就迈出那一步了,有备无患。”
“我很保守的。”顾迎清撒着谎,眼神闪躲,伸手去将黏在脖子上的头发拨开,感觉很闷。
梁倩不禁打量起她来。
女人小脸红唇的,模样自不必说,关键是气质既柔又媚,清亮眼眸流转之间都像在散发情味。
今天她走在顾迎清身后,可是盯着她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仔细看才发现这人身姿纤细窈窕,小腿骨肉匀亭,包裙裹着的腰臀,堪称黄金比例。
思及此,梁倩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半晌,她只得道:“你变了。”
顾迎清打量自己身上的套装,“进公司之后,我的确穿职业装多一些。”
梁倩笑意不明,“哎呀,你说你自己保守,却选了并不算保守的职业装,后面开条叉,似露未露,表面保守实则闷骚。”
顾迎清被她说得脸红,尤其这“闷骚”二字,勾起了一些别人对她的评价。
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大多是为了刺激,不见得是真的。
她也不肯承认这是真的自己。
顾迎清狡辩道:“咱们公司很多人不都这样穿?裙子设计成这样,是为了方便走动,过膝裙如果后面不开叉,步子迈不开,走路多费劲?”
梁倩笑而不语,拎了条裙子进去试。
顾迎清自己逛,sa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顾迎清说随便看看。
她看着这些东西,越看,想得越多,越是厌恶这样的自己。
体会过,忘不了。
惦记着,又后悔。
明知是错,尤其面对许安融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遭受内心的谴责。
顾迎清晃了晃头,深吸一口气,往店外看,忽然发现橱窗模特身上穿的那件香槟色睡袍,感觉很适合金玉吟。
金玉吟喜欢漂亮的东西,也会攒钱买贵价的奢侈品。
上次她落在程越生车上,又在来她家里接程之兖那晚悄无声息放在沙发缝里的那个卡包,就是金玉吟送她的生日礼物。
金玉吟那晚受了罪,虽然她嘴上道过歉,却未有实质上的补偿。
顾迎清想着,不如送点合她心意的东西,让她开心一下。
她让人包了那件睡袍,又配了套内衣,最后再为自己挑挑,消费上万。
这是她自己赚钱以来,最奢侈、最没性价比的一笔消费。
翌日上班,顾迎清拿了资料去复印室,前脚刚走,前台有人送了束鲜花进来,站在总经办门口喊:“顾迎清?”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过去,那整束的花将拿花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有人开始起哄,大声喊在隔壁不远处的复印室的顾迎清。
她彼时手撑着机子,听着运作的“嗡嗡嗡”声,看那些纸张如水一样从缝隙里流出来。
“顾迎清!”梁倩站在复印室门口喊。
她回头,“怎么了?”
“快出来,有人给你送东西。”
当怀里被人塞了一大束花,顾迎清尴尬得脚趾抓地。
“看来你昨天买的东西很快就能用得上了。”梁倩兴奋得不行,看见花上面还有一张卡片,抬高手去拿,不小心打到了从身后经过的人。
梁倩转身,脸色微变:“程总,抱歉。”
那人淡然回:“无碍。”
顾迎清用花将自己挡得密不透风。
从下来。
卡片上只有两个字,正是梁倩刚才说的——
抱歉。
落款是英文字母zj。
顾迎清顿时脸色发白,连忙抱着花到了电梯间,一股脑塞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将那卡片撕得粉碎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