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起的很早,要去接桐奶奶。
医院门口对面的包子店的吃食,非常棒,能炸味蕾开花。
人们排着长长的队候着,等挨到李风,已是半小时以后,她买了两人份的包子。
老板外送她两份豆浆。
她拎回病房,看见弟弟已经洗漱完毕,小身板坐在床上,一脸的喜庆。
“小屁孩,被窝出太阳了?”
呵呵呵。
“怎么一下子变成优秀小屁孩了?说说看,为啥?”李风一双狡黠的眉眼藏了一泓满满的笑意。
敦厚的强子顶着一张烂漫的笑脸,眼眶里溢出的笑染红了苍白的双颊,在病床上来回滚了几个圈。
李风和弟弟吃完早餐,又为弟弟订了外卖。
“姐,你真棒!从今以后,你天天撸我脑袋,我都忍着,即使撸成了足球场,我也毫无怨言。”
哈哈哈,她笑得弯腰,一手指擦拭笑出的眼泪。
她瞅着弟弟脸上严肃认真的神情,有着刹那的恍惚。
这些日子弟弟很乖,偶尔的嗨皮,也只是间隙的小插曲。
弟弟今天的神情是真正的舒心愉悦。李风眼眸染上水雾。
她发誓一定要好好爱弟弟,呵护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血缘亲人。
上齿轻嗑下唇,手贱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向强子脑袋上游去,强子皱眉,嘟起嘴,“嘁”。
意兴阑珊的她不得已拽回了狼爪,一脸尬笑。
“姐,早点动身,乡下的路不一定好走,尽量小心点。”
“明白了,念念碎碎的小老头。”
意犹未尽的李风扯起唇角,挑挑眉。笑着闪出病房。
她驾着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出了x市,便一路向西飙去,生生开出了赛车的速度。
当行驰百多公里,她眼前横亘一道雄宏的大山,缓坡爬上,放眼望去,自山梁顶绵延至长坡道而下,是绵密浓郁的小草原。
似炫车技的她一口气冲到山底,山根处是高大茂密的树木,似给挂在山坡上的草原插上了高高的栅栏,车子插入宽阔的大道,两旁却是光秃秃的地皮。
她心想这里要么有地下水,要么有温泉。
她恍然想起,是和弟弟一般年纪时,随妈妈去看望过桐奶奶,那会儿桐爷爷和他们的儿子都健在。
又是百多公里,半个钟头,她驾车飙到了一线天的山谷口。
她下车,踏上横跨小溪上的竹木桥,沿着花海里的小径穿行。
走了些许时间,有一道石阶堪堪挡在眼前。
她拾阶而上,一侧靠着石崖,一侧是悬崖,铁柱捆绑的缆绳,跨上有百多阶。
她抬眸望去。
台阶边上,扶柱而立的是位风霜尽染毛发的老人,一身黑衣,身躯微偻,脚踝边是一只棕榈的箱子,外加一卷行囊。
除此之外,老人身上斜挂着一只国槐绿的大挎包,鼓鼓囊囊的。
“桐奶奶,”
“小小姐,”
异口同声的呼喊。她几乎手脚并用爬上台阶,两人相拥。
老妇嘴唇蠕动,嗫嚅着:“小小姐,”便哽咽啜泣。
“桐奶奶,终于一见到您了,我们想您!”。
“唉,一切会好起来的!”老人长叹一声后,是一句发自肺腑的期待。
桐奶奶虽七十有余,但脸颊润滑,额头眼角都印刻着岁月的馈赠,眼神奕奕,唇角平和,隐约给人一种安定乾坤的力量。
“小小姐,我们走吧,在屋檐下得低头,你去窦府别迟。”
李风迈出步子,又收了回去。
她缓缓转身,凝眸扫过广袤的石台及那栋庞大的石楼,还有历经岁月洗礼的各种物件。它们记载了一个镖局家族的繁盛与落魄。
她似刻了这辉煌的影像在脑海里。
然后,扶着桐奶奶移步离开。
疑惑繁华簇拥的李风得知,一线天山谷底下有个温泉,水域周围一年四季如春,花花草草一年比一年繁茂。
她想小隐于野不香吗?
因为桐奶奶在车上,她开的慢了些。
桐奶奶背包里备了午餐,想在车上吃。李风提议在那座雄宏的大山脚下歇息吃午餐。
她从桐奶奶说的话里得知,那山叫“翠极山”,且一年四季覆着翠色。
吃午餐的间隙,李风沿着山麓跑了几百米。她用塑料袋包了些用树枝挖的土,并且拍了山的态势。
她觉得这里的地形不寻常,因在国外时选修过地质专业。
回到市区,她把桐奶奶送进家门。
她便利索地去选购了各种食材。
然后,她去医院接强子回家。
早先时候和医生沟通了,晚上,强子回去住,白天在医院接受治疗。
见到桐奶奶,愣头愣脑的强子兴奋得语无伦次,直流泪,是兴奋,是伤感。
人有朝夕祸福,也罢,笑眉笑眼的桐奶奶不也曾家世显赫,威名震四方,最终还是寂寂无名,孑然一身!
聪慧的桐奶奶见李风和强子都是黯然神伤,便也不再多言,布好餐桌菜品,取下围裙,让李风和强子坐在餐厅,她手脚利索地开始布菜盛饭。
神思回转的李风站起身,从桐奶奶手里抽出碗筷,自己开始布菜盛饭。
她扭头扫了眼情绪不明的强子,又注视着桐奶奶一会儿,瞅着李风的桐奶奶不明所以,“小小姐,赶紧吃饭,要不回去太晚了”。
“桐奶奶,我和强子最亲的人就是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奶奶,你叫我小风,叫我弟小强。咱们是一家人,彼此相携,互相照顾”!
“桐奶奶,可以吗?”
捏着碗筷的李风两只手背上青筋凸显。
她的眼睛里氤氲着雾气。
今天此时,努力上进的她自得知父母殒命那刻起,是第一次回眸凝望身后往事。
拼命三郎的她从不问前事,只闷头苦干,但此刻她觉得心里好累好无助。
善良的桐奶奶,热泪盈眶,她的爷爷、父亲都曾经是李风妈妈家的镖师,经年累月,也都效忠东家,直至垂垂老矣。
桐奶奶一只手抓着李风的手,一只手抓着强子的手,耸耸鼻翼,坚定地说“好,咱仨遇事彼此不纠缠,一定捋清。
咱们要明辨是非,强子虽小,但有了这差变故,就也得抗事了…”。
桐奶奶又催促道,“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干事,”
“小小…呵呵,小风,吃饭吧,吃了赶紧去吧。”
桐奶奶又转向強子,“小强,吃完饭,歇歇片刻,得把功课捡起来,不去学校不等于咱不学习。”
迷惑的强子愣神,“姐姐这是要去哪?”
“赶紧吃饭,强子,奶奶来了,咱们得努力学习了。
“我晚上去陪伴一位阿姨,她孤独一人,她付我钱。明白没?上课的老师也找的差不多了。”
懵懵噔噔的强子释然,“姐,晚上开车,当心!”
利撒的李风吃完饭,撂下碗,扭头大步流星,跨出了门。
不到二十分钟,李风飙车飞进了半岛别墅区。
“我只晚上过来住宿,一日三餐在外边吃。”陈露问她是否吃饭时,似乖乖女的李风说完,低头瞅着脚尖,不出声了。
“好吧,我发薪时,给你加上生活费,身体是根本,人是铁饭是钢,不能随意。”
“嗯,”似蚊子的鸣曲声,便不再声响。
在窦家,大智若愚的她想最大限度的降低存在感。
陈露看着李风朦胧的身影掩进楼梯口,直到二楼书房的灯亮起,才转向走去别墅后边的住宿区。
长身玉立的李风站在书房中央,环顾四周,很满意,从肩上摔下双肩背,抽出笔记本电脑,还有洗漱用具,一套睡裙,各自归位。
拉上落地窗帘,便在宽大的书桌前摆弄电脑。
她联系学长,农科院的师兄,学成归国,在帝都x科院,她把上午去翠极山的所见所闻,以及心中疑惑不解都告诉师兄,且发了拍的照片。
结果所见略同,那道雄宏的山体脚跟有温泉水,是被敷在土质岩层下而已,此地大范围土质非常适合有机类果蔬生长。
她坐在电脑前,想心事。
弟弟住院时,她时常满街窜。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但她始终心里嘀咕,想自己干点啥。
她在大街小巷窜时,发现有许多小型车拉着菜送去酒店。
眼眸细眯的李风还想起,童年时,每每春暖花开时,她们家都会有许多乡农们将自家种的菜送到府中来。
厨子们做出这些菜品,上了餐桌都会被称赞,不是山珍,胜过山珍。
她想着:桐奶奶来了,可以帮她看顾弟弟,至于未来,得好好运筹。
她理想的生活是:大隐于市,静水深流。小隐于野,海阔天空。
她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便砌出一大段的文字表明达意,邀请师兄来x市走一趟,若可行,二人合资,师兄技术投资。盼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