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贺秋荻就去村口找宴时。
说贺家想买宅院,托宴时安排人进城找中介掮客来做介绍,她主要是想把贺家曾经卖掉的小宅院,商铺,以及贺怀章现在租的院落买下来。
宴时一听贺秋荻说想要买回贺家原来在城里的杂货铺和小宅院,以及贺怀章现在居住的院落,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还是安排杨二回城里请掮客过来石榴村一趟。
贺秋荻在村口溜达完,返回贺家。
贺老太已经在指挥着贺怀平,贺怀安,贺怀璧、贺怀瑾把收回来的小麦和糜子铺开,晒在前后院里。
魏氏和林婆子在厨房里准备早饭。
徐氏带着贺清雅在菜园子里摘菜。
不见贺三郎他们几个小辈,估计贺老太觉得他们年纪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好好休息,就没让他们这么早就起床来。
贺老太看到贺秋荻从外面回来,不禁愣了下,但最后还是在嘴角扯出一点笑意来。
“囡囡,你一起就出去逛了?”
贺秋荻微微点头:“嗯。我去村口看了看。储水塘那里经过一夜的恢复,水位线又上涨了些。”
她去村口,放了少量的水。
宴时带着人就驻扎在水塘不远处,若是一次放多了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们在剿匪的这段时间里,就每天多跑几趟吧。
贺老太看着村口的方向,欣慰的笑了。
“如此一来,那可真是好了呀。”
今年应该有收成了。
又买了李家五亩良田,十五亩旱地,加上家里原来二十亩良田,三十亩旱地。一共七十亩地,今年一定能攒不少钱和粮食呢。
“秋娘。”这时,魏氏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吟吟的对她道,“你回来啦,快去洗把手,等着吃早饭吧。我和林婆子,做了你喜欢吃的煎蛋饼。”
贺秋荻温婉一笑:“那就先谢过大嫂了。”
用完早饭,贺老爷子领着贺怀平,贺怀安,金氏和大郎下地干活。
贺老太留在家坐镇。
贺秋荻带着贺三郎准备去山里转转。
昨天她在山里放水,放水的山坡上肯定长了很多蘑菇,她要趁着村民们忙着播种,没时间进山的功夫,多采一些蘑菇回来,卖给宴时,跟宴时“换”玉米呢。
看贺秋荻要出门,魏氏不得不拦住她:“秋娘。你先别忙着出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贺老太招呼贺清雅过来:“二丫,你带着三丫和三郎,去帮你娘洗衣服吧。”
徐氏虽然不用下地干重活,但家里的家务活还是要做的。
贺清雅走到贺秋荻身边,把贺三郎和贺清露给带走了。
贺怀瑾和贺怀璧留了下来。
贺清淑和贺二郎都在房间里没出来。
等小辈们都走了之后,贺老太才开门见山的说:“魏氏,你想要怀璧和秋荻的钱财,替老大谋前程。这话,我帮你转述过,但秋荻有自己的打算,没答应。你自己跟她说吧。”
魏氏知道。
就连贺老太都没说服贺秋荻的事,自己再来劝说贺秋荻,只怕也很难成。
可她必须冒险一试。
这可是关乎到大房今后命运的事,她不得不为此一搏。
魏氏只好硬着头皮说:“秋娘。事情是这样的。你大哥当了七八年的教谕,一直想升迁,可苦于家里也没钱,有空缺位置,也轮不到你大哥。”
贺秋荻闻言,心想这魏氏还挺会pua啊。
贺怀章当不了县令,怪贺家没钱给他捐一个?
“如今岚县和魏县的县令空缺,我想替他借你和六叔的赏银,还有宴大人送给你的东珠和金簪走动,帮他谋到县令的职位。一旦当了县令,你大哥才算真正的为官,我们贺家也才算真正的官宦之家。”
县令。
的确是当官的入门。
一旦入门,能做出业绩来,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贺家。
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胡萝卜。
贺怀平和贺怀安就想着沾光,才对贺怀章的索取一忍再忍的。
魏氏能说出这番话来,是真的绞尽脑汁,发自肺腑之言了。
她昨天已经拒绝过贺老太,魏氏就拉着贺怀瑾和贺怀璧一起来作证开口说借,派头十足,对她手里的东珠和金簪,是势在必得了。
看贺秋荻不说话,魏氏发誓道:“若是秋娘担心我拿了东西不认账的话,我可以在此发誓,今日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有娘和五叔六叔作证,他日我若是食言,必遭天谴。”
在古代,这样的誓言,可是非常隆重的。
他们信奉鬼神之说。
发誓的时候,是真的真心实意的。
贺秋荻知道魏氏现在是被形势所迫,是真心发誓,用誓言来换取自己的信任的。
可等贺怀章真的做了县令,魏氏只怕还是会违背誓言。
已经在贺怀章做教谕前,他未必没有这样对贺老太发誓承诺。
可贺怀章一个“穷”字诀,就能让贺老太心软,不再让贺怀章实现昔日的诺言。
贺秋荻笑问道:“大嫂。你能代替大哥,替大哥做主?”
魏氏一愣。
贺秋荻补道:“跟家里要这么多银钱,替大哥活动到县令的职位,都不用告知大哥?那平时在家的时候,无论大小事,都是大嫂做主了?”
贺老太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以前,怀章说他没钱。
到底是他真的没钱,还是魏氏告诉他,家里没钱?
若是魏氏跟怀章说家里没钱,那魏氏攒的二百两,又是从哪里攒来的?
魏氏连忙解释道:“家里的大小事务,那肯定是相公做主的,我不过一介妇人,哪能做相公的主。只是,我知道这次的钱,非同小可,怕相公开不了口。相公一直当着小小的教谕,心情郁闷,我想把这件事办好,给他个惊喜罢了。”
贺老太的神色稍微缓了点。
魏氏看贺老太的脸色好看了些,就干笑着说:“如果秋娘觉得我的话的分量不够,那我让林婆子回城,把相公叫回来亲自跟你和六叔借钱、金簪和东珠?就是写字据,我也可以的。”
这些天,贺怀章一直没回来,是避嫌。
他早就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魏氏。
魏氏的话,就是他的话。
这贺怀章还真虚伪,既想要贺家和弟弟妹妹的钱给自己买官,又不想跟弟弟妹妹低头,不想亏欠她和贺怀璧,以免日后在他们俩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贺老太舍不得贺怀章回来跟自己的弟弟妹妹低头。
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囡囡,你大哥终究是你大哥,他飞黄腾达了,我帮他打包票,他绝对忘不了你的好,立字据这种事显得没人情味,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