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老奶奶,今天晚上12点以后就什么都不能吃不能喝了啊,吃喝了做麻醉是要命的。
病人:啊好的好的。
医生:您有糖尿病,要是手术前心慌出冷汗有可能是低血糖了,您啊……
病人:知道知道,那我就自己吃点东西。
医生:不能吃!让病房大夫给您输液!
……
看着哭笑不得的老张,李介宾想起来王映骄给自己讲的一些医院里常见的趣闻。
医生:这个检查不可以吃早饭的啊,注意一下。
家属:ok。
第二天。
医生:不是说不可以吃早饭的吗?
家属:没吃早饭,就给喂了些粥。
医生: [无语]
规培生:[笑哭]
研究生:[笑哭]
进修生:[笑哭]
实习生: [哭笑]
……
老张真的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本来就存在一些障碍。
他是真的没觉得羊腿跟牛羊肉有什么必然联系。
人群让开,李介宾扶着老张坐在诊台前,其他人好奇的看着这年轻小帅哥给病人诊查。
左侧脸颊红肿热痛,高高鼓起,眼睛都肿的眯成一条缝儿了。
听爸爸介绍老张病情,其实也没啥,就是牙疼,牙龈出血,脸颊生了痄腮。
本来内服外敷,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一条羊腿入肚,不仅前功尽弃,肿胀之势犹胜当初。
李介宾手指微微一碰,嘶,老张倒吸一口凉气,入口就化作热气喷出。
嗯,确定了,这只羊绝对是真的农家自养小黄羊,绝对没有喂人工饲料,看看这威力就知道,补的一比,给老张这个疮家病人吃了,简直是可耻的浪费!
李介宾查看舌象,一边号脉一边想着。
发物东西,自古有传,说法不一。
一些地方乡野经验,一般是讲,有阳性疮痈者,不可食牛羊肉。
名医秦伯未在《中医对病员的膳食问题》里面:“凡能引起口干、目赤肿痛、大便秘结等的荠菜、韭菜、香菜等,都有发热可能,俗称发物。”
李介宾家传,生疮疡,忌饮食,秦(青?)椒蒜醋牛羊肉。
古代背后生疮,难逃一死,历史名人范增、孟浩然、徐达皆死于“发背”。
名气最大的莫过于徐达吃鹅的典故,他是明朝赫赫有名的国公,位列武将第一,晚年受到洪武帝猜忌。
听闻他旧伤难愈,患了“发背”,洪武帝便赐了他一只烤肥鹅,徐达明悟这是天家不容于他,所以含泪吃下烤鹅,随后便“走黄”而死。
中医所讲发背,又称“背疽”,一般表现为背部皮肤红肿、溃烂,伴有脓液流出,疼痛难忍,多发于老年人。
《名医别录》云:“疼者似针刺,剧者似刀割,甚则似火烧。”
背部这个部位很是要命,如果是在四肢,可残但能活命。
生在背部,一旦预后不良,极易走黄。
走黄是疔疮火毒炽盛,毒势未能及时控制,走散入营,内攻脏腑而引起的一种全身性危急疾病。
类似西医全身性急性化脓性感染,抢救不及时,回天乏术。
想那么多,其实也就是二十个呼吸间,李介宾已经切诊完毕,脉象疾数,舌红苔黄腻。
他看了自己爸爸一眼。
李爸爸看李介宾这眼神,问道:“怎么?打算割了?”
一听到割了,老张吓一跳,“别割,别割!我错了,我听话!我再也不吃了!”
周围的人也好奇,割什么?用什么割?中医不是只有中药、针灸吗?
大信息时代,人们总是容易被各种固有印象引导下,轻易得到刻板结论,并以为这就是真实。
在学校里,有一人戏言:中医哪来的外科?
西医学生捧腹大笑,这人反过来又嬉笑说:莫笑,西医哪来的内科?
虽有浮夸,却并非空穴来风,无非侧重点不同而已,放大之后,跟真的一样,同行调戏一番当做耍子,非专业人士容易轻信,以为真是如此。
不过由于某些世俗的原因,中医疮疡外科确实比中医内科更为罕见。
李介宾食指轻点,感受着老张疮痈的红、肿、热、痛,老张那是吓着一动不敢动,连叫疼都忘了。
刚好,外公所传,有疮疡一门,而他李介宾又刚好学过。
“还没熟呢,暂时割不了,只是可惜了。”
熟了是什么意思?有那一旁看着,想偷学个一招半式的听迷糊了,这什么跟什么呀?
李爸爸也感叹:“是呀,可惜了我那之前的药”
“可惜了这只羊了”李介宾幽幽说道。
在场众人无语,人家的羊,你可惜个啥。
老张听到这句话,本来不是很灵光的脑袋突然智商上线,马上接口道:“阿宾呀,我这羊肉反正也吃不了了,放在那里也只是眼馋刚好你放假回来,伯伯就送给你补补身子吧。”
憨厚的李爸爸跟李妈妈连连谢绝,而李介宾笑而不语,开始开方抓药。
“金银花、连翘、蒲公英、乳香、没药、天花粉、浙贝母”
仙方活命饮为“疮疡之圣药,外科之首方”。
李介宾所开就是此方加减而成。
金银花为“疮疡圣药”。
连翘为“疮家圣药”。
突然就想起来了加多宝跟王老吉,两个都号称全国凉茶第一,遥遥领先。
哈哈哈,一个外号而已,知道什么意思就行,没那么严谨。
学过方剂学的可能会有个疑问,为什么教材里明明有治痈剂这个章节,但是治疗阳性疮疡的,诸如疖、痈、丹毒等,却都是在清热解毒剂这个章节里面?
如仙方活命饮、四妙勇安汤、五味消毒饮
因为在中医看来,早期阳性疮疡都是由于人体受火热之邪,气血在局部,郁而不开,就如同活水化死水一样,久而成痈。
因此,早期疮疡,大都以清热解毒,活血止痛为法。
中医没有西医的量化标准,往往习惯用词语来描述火热轻重,由热到火,由火到毒;所谓火毒,并非真的有毒,而是火热炽盛之极,故名火毒。
但是这也有个问题,每个人是以主观意识来判断的,不同医家天南海北习惯不同,用语自然也不一样,就连豫南豫北的方言都不一样,这里面的分寸往往天差地别,需要亲自手把手临床实践,所以中医在小范围流传有自己的道理。
此时,李介宾已经抓好了药,李爸爸则是摊好了一张“狗皮膏药”给老张贴上。
神奇的是,贴上后瞬间一阵清凉,老张竟然觉得好受多了。
刚刚质疑李家医术的那人此时探头探脑,想看看李爸爸那膏药长什么样,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嘀咕。
“药是回去煎还是自己煎?”李介宾问老张说。
“我这个样子回去也煎不了药,就在这里煎吧。”
“好嘞。”
然后李妈妈就将抓好的药拿去煎药室——里面专门有一台煎药机器,不一会儿就能煎好,然后真空包装。
本地亲戚见怪不怪,李家吉祥堂是县城里最早用起来中药煎药机的,比中医院都早,那帮外地亲戚频频侧目,不是说祖传中医吗?
这画风有点不对呀,难道不应该砍柴点火砂锅煎药,再拿着把小扇子扇火,这才正宗吗?
古装剧里面不就是这样演的嘛。
李介宾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洗手。
这时候外面停车声传来,一声车笛响起,他突然想起来有点不对,想躲到后堂,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说你不是阿宾嘛!”外面冲进来一个美女一眼就看到了李介宾,气冲冲的说:“你知道我在车站等了多久嘛!”
知道,也就半个小时吧……
李介宾露出讪笑:“你找的是少年阿宾,跟我李介宾有什么关系?”
随后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凑近了一阵端详。
那女生被吓了一跳,刚要发作,只听李介宾说道:“这下巴的痘痘,我能治,你想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