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李介宾才想起来王映骄的事情,然后回了消息。
“抱歉,刚刚在写没看到消息。”
“刚写完,写的李东垣。”
两个红色感叹号,已经被拉黑了。
李介宾才刚十八出头,初中高中对早恋那是严防死守,排座都是男男女女分开坐,情商约等于零。
不知道已经得罪了人,还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不管了,先睡了。
另一边的王映骄还在熬夜肝,写着写着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看着聊天界面那个人,心想这人是不是真的不理我了,虽然我把他拉黑了,但是他可以申请好友呀。
张景岳是个很了不起的医家,虽然不是最厉害的那几位,但也是三环内的存在,以射雕中的武力计量单位来衡量,当不了中神通也至少是个南帝的水平。
实际上能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医家都是一个时代的巅峰,就好比现在社会,这么多所谓的专家教授,百年后又有几个人能留下记忆呢?
刘进千古吗?哦,他是搞麻醉的,严格意义上说不算医生。
“善补阳者,必欲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欲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
“什么东西呀!补阳就补阳,加补阴药有什么用呀!什么左归丸,右归丸的”
这天晚上李介宾依然枕着那本书睡,没有再做那个梦,但是他仿佛置身于一条浩荡长河中,行走在水面上.
第二天一大早,李介宾偷偷起身下床然后拿了条新内裤,趁没人去水房里清洁后把昨晚的内裤洗了。
太羞耻了,居然,马上脑海中就有个意头浮现:
《黄帝内经》曰: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不然新中国为什么会在民法上也把年满16周岁,且以自己劳动收入生活的,也视为成年人。
眼看着宿舍楼道里已经有人起来洗漱了,他赶紧回宿舍把内裤挂了起来。
年龄最大的豪哥已经醒了,跟其他几个人一脸坏笑的看着李介宾。
“少年阿宾长大了呀。”
“阿宾已经长大了,白洁还会远吗?”
“滚,快起来上课了!”
一帮大男生嗷嗷叫着下床拿着脸盆口杯挤去水房。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同宿舍几个男的一脸猥琐的问:“腰不酸吗?”
“你一下床我们就醒了,看着你偷偷摸摸拿内裤。”
“咋样,第一次啥感觉?”
“什么第一次呀,我们阿宾的第一次给了内裤。”
李介宾这会儿反而淡定了,男人嘛,谁不知道谁呀。
“回头买点六味地黄丸。”
这一句话惊了众人,“不是吧,真虚呀!”
“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懒得理他们,好在已经到教室了,今天讲的《中医基础理论》,阴阳五行藏象气血津液病因病机治则。
李介宾看着课本,很快的翻了一遍,按照自己的感觉,是以《黄帝内经》为基础,增加了后世医家的理论完善成的。
这时候讲课的老师讲到了教材问题。
讲中基的李老师是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性,虽然中年但是保养的不错,体态丰盈,她拿着教材说道:“其实在五版教材之前,这本书叫内经选读,我们现在这是第八版了,对于中医而言,最重要的是能理解这些术语的含义。”
这时候有同学举手提问:“老师,这什么阴阳五行八卦呀,有什么用呢?”
哄堂大笑,中基老师也习惯了,“我们中基没有八卦,其实在三次毁灭中医的运动中,有人提出来去医存药。”
“也就是说把中药留下来,把中医理论废除掉。”
“你们说,如果这样的话,会是怎么样?”
“”
李介宾心里说,吓唬人呢,废了就废了,中医岂是如此不便之物,不过老师讲课,他一个学生老老实实听课就行,这里却没有发话。
下面都在思考,中基老师却不再问了,而是回归主题,开始讲课。
李介宾合上了课本,听着老师讲课,有种复习了一遍的感觉,教材其实编的不错,浅显易懂。
他没感觉到自己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他从小接触这些理论,所以理解这些没有障碍。
而现在的社会,是上完小学、初中、高中直到考上大学才开始接触中医,那么上大学之前大概是没学过的,而上了大学再学这些,类似于从学了字词句开始作文一样,先做到遣词造句,而不是一下子就写什么满分作文。
即使这样,同学们理解起来还是有点吃力的,什么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男女相视一笑,怎么个阴阳?
中医那么难学,汉语要背锅,汉字本来就是象形文字,需要意会。
隔壁老王,绿帽子,做头发。
如果是古人,可能就理解为一个姓王的邻居,一顶绿色的帽子,打理头发这样子。
但是现代人一听基本都能知道这里面蕴含的辛酸的故事。
同理,反过来让现代人去理解古人的东西,这里面的难度也是一样的。
古代医家说的木火土金水,肝心脾肺肾,跟现代人理解的也有偏差,同名而异类。
藏象呀,起的名字真好,藏于内而外象。
很快下课了,走在教学楼楼道里看到在一个教室角落,一个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
王什么来着?
王映骄在听方剂课,这是中医学大三的课程,她本来就是旁听的,山河省中医药大学的教学楼是有名的长楼,之前号称亚洲第一长楼,不过现在好像变第二了,所有的授课教室都在a区,各个院系上课都在这里,想听课很方便,看到里面讲什么想听进去就能听。
她写张景岳发现自己被坑了,其实她不是中医系的,就是不写也没关系,但是一想到之前加了别人好友,已经有人知道自己要写,结果最后写不出来,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左归丸,右归丸。
六味地黄丸,肾气丸。
补个肾而已,有什么复杂吗?
“接下来呐,是男性同胞们最关心的问题,补益剂里面补阴补阳的方剂。”
上面的胖乎乎的方剂学老师说道:“张铁林老师一句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误导了很多人,其实这个方子最早是给小儿吃的。”
王映骄听着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老师说的没错,六味地黄丸最早出自宋朝钱乙的《小儿药证直诀》,治疗小儿先天不足,囟门迟闭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吓了王映骄一跳,回头一看是李介宾。
他认出来那个短发女生了,想着这家伙主动加好友,又把自己拉黑,突然就想捉弄她一下。
这时候方剂学老师注意到这边,笑呼呼的问:“看来这位同学有自己的想法呀,来说说。”
噗,别说,不就是六味地黄丸嘛?他熟呀!
李介宾眼见方剂老师想给他一个难堪,直接说道:“六味地黄丸来源于张仲景的肾气丸,原方是附子、桂枝、地黄、山萸肉、山药、茯苓、泽泻、丹皮。钱乙一代人杰,将肾气丸去掉了附子、桂枝,成为了六味地黄丸用来补小儿先天之本。”
方剂学老师已经有点惊讶了,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呀,是研究生吗?
其他大三的学生心里也在嘀咕,比自己老师讲的都好,这谁呀?
“六味地黄丸六味药三补三泻,可谓是巧夺天工,后来有医家在这基础上加味,加知母、黄柏成为泻肾中相火的知柏地黄丸,加肉桂、附子成为补肾阳的桂附地黄丸,加枸杞、菊花成为补肝肾不足目视不明的杞菊地黄丸”
身边的同学本来还觉得李介宾扰乱他们上课,此时听着李介宾侃侃而谈,说的入情入理,瞬间被吸引了,静静的听他讲方。
“那左归丸、右归丸呢?”王映骄情不自禁的问道。
李介宾看了一眼她,继续说道:“明代张景岳酷爱补肾,每每必用熟地,而且挑选肥厚的锦纹大熟地,他说既然温补本已亏虚,还要三泻?所以去掉了茯苓、泽泻、丹皮,又加血肉有情之品,纯补无泻。”
李介宾轻轻松松的就把这一个方子的源流讲的清清楚楚,让一群大三的学生颇为震惊。
有个学长也忍不住问出来了自己的疑问:“那为什么左归补肾阴,右归补肾阳呢?”
严重缺乏常识,看来中医各家学说没学过,这是张景岳的黑话呀。
李介宾不假思索的说:“张景岳的命门学说,命门为水火之宅,左肾属阴,右肾属阳。所以左归补肾阴,右归补肾阳。”
学长一听,恍然大悟,自己琢磨了那么久,没想到李介宾几句话就说明白了。
这时候学生都不看向讲台的方剂老师了,都看向李介宾这边。
又有个学姐忍不住问:“既然都是补肾,有什么区别吗?”
靠!他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呀!你们这样子下去,我不要面子的嘛!
“咳咳。”方剂学老师眼看课堂纪律有点失控,再这样下去自己下去让李介宾上来讲吧!
可是这小子来者不善呀,我要出个难题考考他!
“这位同学家学渊博呀,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六味地黄丸本来是用来给小儿治病的,现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变成给男人补肾的了吗?”
李介宾一下子停顿了下来,中医岂是一成不变之物:“中医治症主旨在于调和,让人恢复到身体机能均衡的自然状态,而不是孤立刺激某一器官的功能强亢。”
“这个确实,要是补男性哪方面能力,龟龄集更好。”
一群大三的男学长听到这个,耳朵都翘起来了,补啥?不管是什么先记下来再说。
男性最关心的问题,那肯定是那个方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