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婧初回宣室殿的时候,皇帝才和近臣开完小会,商讨这次的事。
他思虑了许久,也有些累了。
揉着额角闭目养神,御书房里静谧一片,所有人的呼吸声都静悄悄的,没人敢去打扰高座之上的人难得的小憩。
这片屋檐的时间在静谧中缓慢流淌,直到孩童稚嫩清脆的声音闯入,打破了这份沉寂。
这方天地好似活了过来。
贝恒老远听到了小兔崽子心里叭叭叭的碎碎念,知道吵人的小麻雀回来了,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小孩子雀跃的跑进来:“阿耶我散学啦!”
嗯,其实不用说这句话的。
上学是蔫哒哒地出去,散学是蹦跳着回来,多明显啊。
他向着被放飞自由的小麻雀招手,“过来,阿耶问你一点事。”
贝婧初听话的迈着小短腿,乖乖的小跑上前。
本来以为他只是问点学业和学堂生活之类的问题,没想到皇帝直接丢了一个重磅炸弹。
“初儿,你认为,这次突宁请求联合的事,阿耶该不该答应?”
贝婧初从眼睛到嘴都圆了,一整个震惊住!
心声狂飙:【你干嘛啊!】
【你知道你在问谁吗?】
【你在问我啊!我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应该面对这些。】
【你那——么大一个越朝,是没人了吗?竟然问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要是回答错了不会被罚吧。】
【当公主这么惨的吗,才五岁就要考虑国家大事了。】
贝恒无语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扯了一下小兔崽子的小辫子。
“该回神了。”
“哦。”
贝婧初认真想了一下,手又下意识地揉自己的脸颊肉。
她试探问道:“突宁现在出兵,国内空虚,要是我们直接趁虚而入”
【嘿嘿嘿,那不叫一个手到擒来。】
皇帝轻笑了一下,“是个主意。”
“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派了多少兵力,还剩多少兵力。”
“探子传信的速度没那么快。”
“正常来说,一个国家攻打他国,也不可能倾巢而出。”
“这个虚,估计趁不了。”
贝婧初又“哦”了一声,也没对自己的意见被反驳了而恼怒。
反正她是小孩子嘛,不懂不会的多正常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顾忌。
亲爹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吗。
在皇帝鼓励的眼神下,她继续畅所欲言:“我觉得,我们纠结的点并不用局限在出不出兵。”
“他们需要的只是帮助,我们提供物资也够了,没必要去折损将士的性命。”
皇帝回忆了一下:“你这想法,和禹寄君的差不多。”
不过那老头子的说法是,没必要折损人力,人口的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而初儿的顾虑,是将士的性命。
贝婧初没发现阿耶的眼神里闪过的一瞬间的复杂。
她的思维被引导着继续发散。
“而且,就算是帮,也不一定是帮突宁,帮玉诨也可以。”
“吞谁的地盘不是吞,不过,就要看玉诨的可汗有没有扩大地盘的野心了。”
他国君主的信息,皇帝必然是有了解的。
所以他给出了回答:“玉诨那边,上一任可汗刚死,因为没有及时立储,各方争夺汗位,现在混乱非常。”
“京城离玉诨路远,消息传得迟了,突宁的探子还是厉害些。”
“想必他们是早些知道了玉诨内乱,所以趁此机会去撕一块肉来。”
贝恒不由想到了自己夺嫡的时候。
幸好速度够快,又有阿娘接应,一夜围了太极宫。
没给外敌可趁之机。
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所以,他必须早早地定下继承人。
才能保证改朝换代之时,不会有内战。
他继续给贝婧初解释道:“下一任可汗是谁,暂时不知道。但玉诨现在,是腾不出手去征讨他国的。”
“所以,要么不出手。”
“出手联合玉诨的话,投入高,回报低。”
贝婧初明白了:“原来他们国家是乱起来了。”
“怪不得突宁急急忙忙地去打。”
贝婧初也不得不承认,一旦露出弱态,就会从捕猎者,变成猎物。
她不由想到周欢酒现在的进度:【其实等酒酒的火药研制出来了,越朝的兵力能直接飞升。】
【但那是底牌武器,非必要不能暴露。】
【肯定不能用在和突宁联手的这一次上。】
【可是用传统的冷兵器,不知道要损耗掉多少的人马和物资,这些都是没必要的损失。】
【所以帮他们,其实不太划得来。】
【可我要是提前给阿耶说了火药的事,万一酒酒做不出来,那酒酒会被怪罪的吧。】
贝恒早就从她的心声里知道了,火药是神兵一般的利器。
但也没把握一定就能做出来,或者说,没把握在短时间内做出来。
他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小娃娃身上,就如他明知道许欣姝是农事一道的奇才,依旧要经过五年的试验,才敢一步一步地将她改良的方法和麦种推向全京城。
他身上肩负着一国的兴衰,不敢赌,赌不起。
他闲聊一般地交代:“如果后日还没有转机,朕会下令,联手突宁。”
“毕竟这份诱惑,我们确实无法拒绝,不管是土地,还是战马。”
贝婧初懵懵地点头。
【阿耶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要不是我确定火药的事只有我和酒酒知道,我还以为他是在点我呢。】
皇帝露出神秘微笑。
得到消息的贝婧初去仁寿殿找周欢酒。
“酒酒,你最快能多久做出来。”
周欢酒抠着头发,好好一个小娘子,把宫女梳的整洁的头发抠出一堆碎发出来。
看着就知道,精神状态不太好。
她周围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器具和材料。
小女孩来回穿梭其中,已经颇有研究狂人的样子了。
她烦躁地又抠抠头发,发型更乱了。
“不知道啊,我还盼着现在就能成功呢!”
“初初你是不是要得很急?”
她听到她心声说,大越可能要出兵了。
她自己也急。
“明日还要去学堂,我再过一会儿就得入睡了。”
“实在是没时间。”
“而且又不能随意告假”
【多大点事啊!】
贝婧初踮脚去拍拍她凌乱的头发。
“没事的酒酒,你就专心弄你的,告假的事我给你搞定。”
“如果这次成功了,我还可以和陛下说,让你玩一年都不去学堂。”
周欢酒:!
那必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