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制止了贝婧初倒反天罡的想法,并提醒她,去学堂要迟到了。
贝婧初只好乖乖去上学。
先生走上杏坛,放下书道:“今日便讲《女戒》。”
此言一出,底下学生们一片哗然。
周欢酒第一个不乐意了,她举手,被先生点起来后问道:
“学生不解,弘文馆中多为各府郎君。再者,弘文馆的初衷是教导皇子公主。”
“现在没有皇子进学,先生讲这个,是想教导公主殿下女德女训吗?”
“据学生对陛下的了解,当今是不会想让自己的女儿学这些的。”
贝婧初在前排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下脑袋,不过她没有帮腔。
根据她上学这段时间的观察,夫子不像是格局小的肤浅之人。
对于周欢酒的质问,夫子只说了一句:“各位稍安勿躁。”
“女戒毫无疑问,是规束女子行为的书,但读一本书,只读它的内容,无疑是片面的。”
“还记得之前讲过的吗?读一本书最好要了解它的时代、历史、作者经历,才能全面地理解其意。”
“今日我们便从女戒的作者,朝娘子说起。”
夫子娓娓道来:“她所在的朝代,太后当政。而她作为太后的密友,自己本身也是手握大权。”
“当时女子地位甚高,她家中不管男丁女眷,也是为官者甚多。”
“可以说,她自己一生所为和女戒毫不相干,为何晚年却要写一本规劝女子的书呢?”
“大家可以提出自己的见解。”
学堂里一片安静。
贝钤先说出自己的理解:“或许是为了名声?”
“她写一本书,表明自己之前的干政之事并非她本人所愿。”
“撇清干系,铸造她贤德的清名。”
先生笑着赞同:“你说的有理。”
贝婧初起来问:“先生方才说,那时太后干政。”
“她写这个,或许是为了劝诫外戚?”
“想劝太后放权,还政于帝吗?”
先生点头:“殿下所言亦有理。”
雷念儿发表自己的看法:“先生说朝娘子家中女眷为官者甚多,写这个或许是为了约束家中女眷?”
“担心树大招风,想低调行事。”
周欢酒的观点没那么复杂,她说:“先生也说了,她写这个的时候是晚年了,史上英才,晚年昏聩的不少。”
“或许就是她晚年昏头了呢?”
夫子轻笑一声,说道:“不是没有可能。”
学生们都叽叽喳喳讨论完之后,夫子才继续讲。
“诸位方才所言都有理有据,透过那些史料,我们也无法判断出朝娘子写这个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但这本书被写出来以后,如何理解,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了。”
“这本书就成了一个工具。”
“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到现在都变成了束缚女子的工具。”
“矫枉过正。”
“而为何女戒被大肆推崇,却没有男戒?”
“就如同律法是用来约束平民的,而非贵族。”
“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诸位站在大越的顶端,感受不到这些压迫。”
“但我希望你们知晓,弱者一直受到欺压、榨取。”
“所谓高位者的高高在上,无限风光,都有在吸另一个群体的汗血。”
“手握权力的人几乎都会维持并不断加固自己所在群体的权益。”
“贵族维系贵族,男子维系男子,就看谁的话语权更大。”
“不论是阶级还是性别,都是一样的。”
“你们知道后是伸手援助也好,还是置之不理也好,都是你们的选择。”
“但不要认为他们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生来理所应当。”
“好了,下课。”
贝婧初的书箱被雷念儿拎着一起出来,贝钤和周欢酒也在门口,四个人齐齐长舒了口气。
感觉身体被掏空。
“姜夫子不愧是阿耶请来的大家啊!”
贝钤虚弱地点点头:“每次上课都觉得灵魂被洗涤了一样。”
周欢酒从书箱里掏出来一包肉干开始啃。
贝钤伸出爪子:“饿了,给我也来一根。”
“自己不带来蹭我的”
周欢酒干脆一人分了两根。
递给贝婧初的时候,她接了过来,却没立马吃。
面对周欢酒的疑问,贝婧初答道:“阿耶说,入口的东西要先试毒。”
“我看看你们午后没逝再吃。”
三人:手里的肉干忽然就不香了。
贝婧初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酒酒,是万一被别人经手了,我吃出什么问题,对你也很麻烦。”
周欢酒知道,但还是很气。
因为跟着中堂上课,在贤妃处练武的时间改到了正午,贝婧初痛失午憩时间。
现在她还在巩固自己学的招式,念儿已经被拎到旁边站梅花桩了。
听着那一声声从上面摔下来的,肉体和大地亲密碰撞的声音,和念儿略显凄惨的痛呼声。
贝婧初感同身受地拧眉闭眼。
已经在幻痛了。
她以后也会这么惨吗?
练完后,雷念儿熟练地爬上贝婧初的小轿。
“念儿阿姊,你把袖子捞上去给我看看好吗?”
雷念儿翻开自己的袖口,一片磕碰的青青紫紫看得贝婧初倒吸一口凉气。
她真诚的发问:“你招了吗?”
【这简直跟用刑一样可怕!】
雷念儿心疼地抱住自己。
要不是贤妃拉着她畅想未来,说她以后可以一拳一个阿耶。
她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昨日睡得晚了点,贝婧初午后去学堂的时候,精神头就不太好。
皓月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担心公主会走神。
该怎么让殿下打起精神来呢?
她想了一下自己技能,问道:“殿下,您想听八卦吗?”
贝婧初略略精神了一点:“什么八卦?”
皓月是八卦小能手,系统收录的情报要一个个翻,而在皓月这里吃瓜就方便多了。
“你又听说什么了?”
皓月凑近贝婧初,小小声地问:“您知道禹尚书令三年前认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吗?”
贝婧初点头,“嗯嗯,知道。”
【就是那个差点有情人终成兄妹的小宫女,叫忆果。】
皓月听到心声,对殿下知道这个也不惊奇,殿下的消息也很灵通。
虽然她不知道消息来源是什么,但主子身上有秘密多正常啊。
她继续说自己打听到的:“那姑娘或许是因为流落过民间,胆子大得很,尚书令又纵容着。”
“不似一般的官家娘子们。”
“禹夫人要给她选夫婿,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她说,那些人她都不认识。好不好的,得试了才知道。”
“于是选了一个,让禹夫人安排,两人先试试。”
说完这句,皓月闭上嘴不说了,给公主一点震惊的时间。
没想到贝婧初一点没觉得有问题,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皓月:???
“殿下您都不惊讶吗?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就直接嫁了,谁会去试一试?”
“名声多不好听,这也太随意了。”
“京中现在对这位娘子的流言蜚语多着呢!”
贝婧初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
【不就相当于谈恋爱吗?】
她不赞同地和皓月讨论:“其实我觉得直接嫁过去才是太随意了。”
“万一对方阳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