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的凤冠需要假髻垫起的高髻才能戴的更稳。
而光着大婚的发式梳下来，就得一个多时辰。
沈祯配合着那些嬷嬷们的动作，一缕缕挽起发丝，包裹住假髻。
采薇陪伴在一旁，时不时与沈祯说一两句话，沈祯都是微笑以对。
那服侍梳妆的嬷嬷也不住地夸赞沈祯的美貌和气质，吉祥话儿就没断过。
采薇也没闲着。
梳好一个小髻便给梳头嬷嬷们拿一次红封。
嬷嬷们满脸堆笑道了谢，掂量着红封里的分量，自是服侍的更加尽心。
今日大吉大利，容不得任何人破坏一点气氛。
待到发髻将要挽成，只留下一绺乌发，要由十全老人梳那一缕发带福气时，青阳公主到了。
此时房中服侍的人足有三四十号，可算是人满为患。
但听得公主前来，立即让出一大片空位来，所有人也立即跪下见礼：“参见大长公主殿下！”
沈祯起身回头。
只见青阳大长公主着一袭绛紫色华服，正停在雕花隔断的月亮门那儿。
花白发丝被满室烛火照出橘色暖光，老人脸带笑意，眼底滑过几分惊艳之色。
她迈步而来，停在沈祯身边，“真好看。”
“祖母怎么来了？”沈祯诧异道：“天色还这么早——”
“今日你出嫁，祖母怎么能不来？”
青阳大长公主牵着沈祯让她转身坐下，伸手向一边。
女官齐喧送上玉梳。
青阳大长公主勾起沈祯垂吊的那缕发，“祖母我也勉强算得上是福寿绵延，儿孙满堂的十全老人了。”
“今日便由祖母为你添福吧。”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她笑着梳发，一句句念着。
沈祯从镜子里看着青阳大长公主，心中涌动着一股浪潮，眼眶也难以控制地湿润了。
这桩婚事只是她达到目的的一环。
别人的祝福、用心，她都不屑一顾。
但祖母的认真和祝福，却无法不叫她感动。
可惜她已不是曾经的沈祯，注定无法做那祖母期望之中的幸福女子了。
沈祯眼睫闪动，将湿气尽数眨去。
“永结同心佩，幸福无穷时。”
青阳大长公主认真说出这一句，将沈祯那一缕发挽起，接过一旁嬷嬷手中珠花，把发丝固定好：“冠呢？”
“在这里。”
主持大妆的嬷嬷上前来，亲自将盛放头冠的漆盘送到青阳大长公主面前。
青阳大长公主掠了一眼，很是满意，“柔妃那日说，这冠虽然是礼部赶制的，但承安王十分重视，出人又出宝物。”
“如今看来，的确不错。”
“只是瞧着颇重，现在还早……等会儿再戴吧。”
其余人忙应下。
青阳大长公主陪着沈祯坐了会儿，牵着沈祯的手问：“可紧张吗？”
沈祯并不紧张。
只是新嫁娘是该紧张的。
她垂眸不语，却似娇羞无措。
青阳大长公主笑道：“等会儿有人扶着你的，你按着她们的提示进行就好。”
“你婚礼的流程祖母已经看过了，颇为繁杂，今日这一整日你是不得闲了，等会儿戴冠之前记得多吃一点东西，免得饿着。”
“好。”
沈祯应下。
青阳大长公主一直牵着沈祯的手与她说话。
曾经横刀立马，协助太祖皇帝开国的公主，如今只是个慈爱的，盼着外孙女可以幸福的老人。
卯时过，天逐渐亮起来。
沈府开中门迎接宾客。
青阳大长公主陪着沈祯用了早饭，不忘督促沈祯多用一些。
等早饭用过，她亲自为沈祯戴上了凤冠、盖上了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今日是皇家婚礼。
还是两个皇子同时娶正妃。
青阳大长公主当然会盛装出席，现在自是要回去更衣装扮。
沈祯这院子里，没一会儿就有好多贵族夫人前来送嫁。
沈祯少时曾有过一位将门出身的闺中蜜友，是个极为厉害的女子。
前世沈祯一直和那位好友有联络。
还曾因为大婚那位好友没赶回京城送嫁很是遗憾，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那位好友其实是东阳王的恋人。
今生她又怎会期待。
那些夫人祝贺道喜，自有嬷嬷们去回，她已装扮妥当，只等吉时出门了。
只不知顾靖渊现在可回来了？
……
厢房之中，青阳大长公主穿戴起了整套象征尊贵身份的冠服。
花白发丝高挽，手握龙头杖，不怒自威。
有下人对女官齐喧耳语几句，齐喧转到青阳大长公主身边，“殿下，承安王可能赶不回。”
“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方才收到的消息是昨晚的飞鸽所传，人还在岷县，岷县距京城三百余里，快马加鞭也很难赶回。”
青阳大长公主神色淡定：“你去告诉大爷，让他亲自在城门口等着。”
“再派人出城二十里，在入京直道口相迎。”
“一旦见到承安王，立即快马回京，再让慎微往承安王府走一趟，拿大婚冠服直接入宫。”
如此只要顾靖渊一出现在京郊，便可被接应入京。
霍琢等在城门口，可带人清道，入宫畅通无阻。
沈祯和顾靖渊的婚事是在宫中行大礼，之后再转去王府行常礼。
将大婚吉服拿入宫中，也省的顾靖渊进城后折向承安王府更衣，如此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齐喧应了声“是”，吩咐了人去办这几件事情之后，她重新回到青阳大长公主身边，却是神色迟疑。
“万一……下官是说万一，做好了这些准备，承安王殿下还是赶不及，那可怎么办？”齐喧问。
青阳大长公主淡道：“三百里的确有些远……但现在才刚过辰时，距离吉时还有好几个时辰，未必就不能赶回。”
“万一路上出点意外有所耽搁，本宫也不会苛责他。”
“他是前去救助宣威将军的，为国为民在前，祯儿又那般喜欢他。”
“若今日无法赶回，那本宫便重新选定黄道吉日，亲自为他们主婚。”
青阳大长公主目光凝定，神态认真：“本宫没有保护好女儿，如今定要保护好孙女，让她如愿以偿，幸福美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