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他体内毒发的时间越来越短,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不过来。
想到这里,周瑾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林冉棠的身影,她对孩子们那么好,也尽力照顾自己的家人,哪一日就算是自己死了,想必家人也不会被欺负。
他动了动身体,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压在手臂上,侧头一看,林冉棠竟然伏在床边睡得正熟。
周瑾玄觉得自己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抬手一摸,是一块已经微干的毛巾。
一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昨晚他高热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喂他吃药。
本以为是一场梦,现在看来,难道昨晚的人是林冉棠?
周瑾玄轻微动了动,林冉棠就被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醒过来的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意。
“你醒了啊,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已经不热了,退烧了就好。
“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周瑾玄认真看着里林冉棠,目光落在她微微凌乱的头发和额头上。
原本光滑的额头被粗糙的布料压出一些红印,让他竟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揉散。
好在伸手之前,他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挪开目光。
“当然了,下次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早点说啊,别硬撑着,昨晚吓了我一跳。”
林冉棠昨晚是真担心,男主差点被她养死了。
说着,林冉棠站起身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递给周瑾玄一杯。
“先喝点水,吃了饭好服药。”
昨晚她还特意看了说明书,饭后服用,一日三次,坚持一个月以后进入第二阶段疗程。
周瑾玄看着桌上的几个油纸包。
“这是大夫开的?”
“对,昨晚上你昏迷过去的时候大夫给你开的,一日三次,温水冲服,你记得按时吃。”
周瑾玄不想吃这些东西,在京城的时候小王爷为了他遍访名医,没有一人能有办法,如今这贫瘠的海岛上的大夫谁能开出什么管用的药来。
但是看林冉棠坚持的样子,周瑾玄还是没有说出扫兴的话。
不就是药吗?吃不吃都没区别,既然她的一片好心,自己吃就是了。
“嗯,多谢你昨晚照顾我,我来做早饭,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看林冉棠迷糊的样子,肯定是没睡好。
说着,周瑾玄就要起身,却在下一刻被林冉棠拉住。
“不用了。”
林冉棠说完伸了个懒腰。
“粥我昨晚就做好放在锅里温着了,我今天还得去县城一趟,回来再一起休息吧。”
林冉棠昨晚就将大米和一些粗粮放进锅里,加了些糖用小火熬煮。
今天一早正好可以喝了,香甜可口,上面还飘着一层米油。
几个孩子们大快朵颐,就连周瑾玄都喝了两碗。
不过林冉棠胃口一般,她喜欢喝咸粥,等这次回来她就试着做皮蛋,到时候煮皮蛋瘦肉粥吃。
将送孩子们去学堂读书以后,林冉棠还不忘盯着周瑾玄喝药。
黄褐色的药粉被温水一冲,散发出浓烈的苦味,林冉棠只是闻了闻就已经觉得嘴里发苦了。
一想到周瑾玄要喝一个月,她都觉得痛苦,这跟上刑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样想,但林冉棠还是把药递了过去。
“喝了吧。”
周瑾玄接过来才喝了一口,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药…”
连他都忍不住说一句,好苦。
是一种从舌根透出来的苦,整个喉咙都带着苦味。
“良药苦口,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看着周瑾玄吃瘪的样子,林冉棠没忍住笑了笑。碾碎的药片和拆开的胶囊,这比中药还难喝。
周瑾玄无奈,他好像明白了林冉棠盯着她喝药是什么趣味了。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他只能一饮而尽。
周瑾玄喝完了药,林冉棠才美滋滋地离开。
她坐着驴车直接来到来福酒楼见了老板,说了乔连风的事情。
来福酒楼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杜,叫杜云谷。听说这事以后神色凝重,当即承诺。
“请林姑娘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解决,绝对不让他们再去找你。”
林冉棠是他重要的生意伙伴,那只绝无仅有的蓝色龙虾传到了崖州刺史的耳中,刺史大人亲自开口买下这龙虾,作为他宴饮上的压轴菜品。
他们来福酒楼得了这么大的荣耀,在整个崖州都出名了,全靠着林冉棠提供的食材,怎么会让她被自己的对家为难。
“杜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此次来还有一件事,我换了更大的渔船,鱼货的数量也就更多了,所以除了和贵店合作,我还想开个海鲜铺子。当然,日后我捕上来的海鲜,还是可以让贵店先选。”
刚听到这段话的杜老板心中警铃大作,还以为林冉棠是要自立门户不和他们合作了,直到听到最后这一句才放心。
林冉棠想卖鱼当然可以,只要他们仍然能挑选到第一手鱼货资源就行。
“我们是老合作伙伴了,林姑娘既然有做生意的想法,我们当然支持,若说是上好的铺面位置要属东街,这几天听说有不少铺面转让,姑娘可以去问问。”
林冉棠拜别了杜老板,去东街逛了逛。
来福酒楼的老板果然没有骗她,这里店铺云集,十分热闹,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商超一条街。
不仅是鱼货,若是以后她想卖自制的果酒和小吃也很方便。
林冉棠一上午逛了五六家转让的铺子,分别记下了优缺点,打算考虑好之后就租下来。
就在她走过一家商户门前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阳云?他怎么在这?”
林冉棠一个闪身借着摊贩的车子挡住自己的身影,观察着李阳云的行动。
只见他从那户人家大门出来,身后还有一个丫鬟送他,走之前还将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
李阳云一见到信封就乐开了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才满心欢喜地离开。
林冉棠看了那府邸的名字,白府。
又想起方才两人怪异的举动,林冉棠勾唇。
“看来和麻姑成婚以后,李阳云并没有收心啊。”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将这事情说出去的,只要是李阳云日后不再挑衅自己,她只当作没看见。
转而去集市上花三十文买了十个鸭蛋,又用一百六十文买了二十斤黄豆。
一斤黄豆可以做两斤半豆腐,她打算多做点,给周家二老和其他几个帮衬自己的人分一分,做少了不够。
晌午,林冉棠带着今天买的鸭蛋和黄豆回了家。
周瑾玄在院子里补渔网,见她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接她。
“怎么买了这些豆子?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林冉棠将鸭蛋递给他,自己将豆子放进厨房,倒在木桶里用水清洗过后泡起来。
一边忙一边回答。
“这黄豆可是好东西,可以做豆腐、豆干、豆皮,煎炒烹炸都合适。而且总是吃海鲜寒性大,偶尔用豆腐代替也很好。”
豆腐的营养价值很高,老少皆宜。
“明天我就做点豆腐,咱们正好可以给公婆送去些。”
周瑾玄将鸡蛋放在厨房的罐子里,看着林冉棠掰着手指计划的样子,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军营里的人都说要找个妻子了,家里多了个女人,过日子确实不一样。
“嗯,正好香兰也说过些日子要回家一趟呢,说母亲给她备了些东西,搬到新家可以用。”
苗玉春对待自己这个女儿是真不错,自己张罗着给周香兰建房子,她并没有心安理得地让自己安排周香兰全部的事情,而是努力凑出钱给帮衬女儿。
“那正好一起,到时候坐驴车过去。”
当晚,林冉棠准备好材料就开始做皮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