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脸色都垮了下来,尤其是黄百盛。
他其实只能勉强算是秦仲翁的记名弟子。
丢在秦仲翁学生堆之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如果不是因为秦仲翁有事专程到了这家医院,他甚至都记不得黄百盛这号人物了。
秦仲翁医者仁心,愿意出手一次,这是林家多大的造化?
然而这个病人家属,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指责老师。
这家人的不知好歹,竟然到了这般程度!
还没等脸色阴沉沉的黄百盛说什么,林雪宜就一把拉住了沈断,连声解释。
“对不起啊,秦大师,我这个弟弟是个傻子。”
“他平时就喜欢乱说话,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傻子?”
这一下,黄百盛心气顿平,不过还是训斥了两句。
“怎么让这傻子到了重症监护房?赶快拉出去。”
秦仲翁却奇怪地看着沈断。
以他多年从医的经验来看,这年轻人目光澄澈,举止不卑不亢,怎么也不像是痴傻之人。
不过,这样的小人物并不值得秦仲翁计较。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黄百盛一眼,示意黄百盛把人赶出去。
沈断被林雪灵和林雪宜死命地拽着,向病房外走。
他看着秦仲翁又要施针,哼了一声,徐徐吟哦。
“非关玉枕方犹閟,自是金篦刮已迟。”
这句似诗又似口诀的话一说出来,秦仲翁顿时脸色大变,回头盯着沈断。
“你懂中医?你不是傻子,你到底是谁?”
沈断鼻孔之中哼了一声,同样盯着秦仲翁的眼睛。
“你号称大师,岂不知玉枕关又叫鬼门关?“
“此关一开,病人气血加速流动,脑颅内的淤血越增越多,很快就会送命,你这是草菅人命!”
说到最后一句,沈断已经是声色俱厉。
秦仲翁捏着银针的手颤了一下。
他再看向沈断之时,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矜持和自傲,低声解释。
“我只是为了激发病人的生机,才不得不如此。”
“否则只怕未曾施针,病人就支撑不下去了……”
他是觉得沈断的目光越来越凌厉,没来由地心虚。
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沈断冷笑:“想法不错,但只适用于普通患者。”
“但这是一个脑颅受伤的病人,脑内淤血尚存,还有经脉堵塞。”
“你打开玉枕关,气血大量涌入,立即就能要了他的命,你想过吗?”
秦仲翁脸色涨红发紫。
一大滴冷汗,从他额头落下,竟然是无言以对。
黄百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秦仲翁是誉满全球的医学大师,学识渊博。
无论在任何场合他都侃侃而谈,镇定自若。
无数专家教授听他的讲座,无一不如痴如醉,衷心佩服。
然而,在这个傻子的面前,他却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似的,脑袋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林雪宜和林雪灵两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秦仲翁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
如今他被沈断呵斥草菅人命,这可是闯了大祸。
黄百盛看着自己敬仰的老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怒声质问。
“那依你所言,老师应该如何下针?”
“换你来施针,你敢保证病人不会出任何问题吗?”
此时此刻,无论是黄百盛还是秦仲翁,都不敢再把眼前这人当成傻子了。
沈断看了一眼林叔,缓缓走到秦仲翁的面前。
他接过了秦大师手中的针盒,冷冷开口。
“如果换我来施针,一分钟之内,病人便可苏醒。”
一分钟之内苏醒?
所有人包括秦仲翁在内,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叔,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让一个濒死之人瞬间苏醒。
黄百盛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出声嘲讽。
“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狂妄自大之徒,你不是傻子,你是个疯子!
沈断冷笑。
“病人不但立即苏醒,而且马上就能起床行走,你信不信?”
这一下,黄百盛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发红。
“绝对不可能!杀了我也不信,你就是个疯子。”
黄百盛说完,向门外大声呼喊。
“通知保安,把这个疯子拉走,别影响秦大师救人。”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秦仲翁挡住了黄百盛。
“稍安勿躁。”
黄百盛愣在了原地,却见秦仲翁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断。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玉枕穴不能轻易动针。”
“感谢先生提醒我,以先生之见,这样的病情该如何行针?”
此刻的秦仲翁,已经不敢小看沈断。
他言辞之中,有了几分求教的意味。
沈断却看向了黄百盛。
“一分钟之内,我让病人苏醒,你怎么说?”
黄百盛见老师如此看重沈断,也不敢再呵斥,强压怒气。
“你要是一分钟内让病人苏醒,我黄百盛给你磕头赔礼。”
沈断轻轻一笑。
“那也不用,你别碍手碍脚的就行了。”
沈断说着,让黄百盛找来一瓶二锅头,倒入针盒之中,浸泡银针。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断,目光之中全都是讶异之色。
却见沈断一声轻喝,左手往针盒一探,已经拈了一根十二分长的子午针。
唰!
说时迟,那时快,沈断第一根银针已经出手。
百会穴!
秦仲翁骇然。
百会穴在人的头顶之上,乃一身之主,寻常人碰之即死。
他万万没有想到,沈断第一根针,竟然敢扎病人的百会穴。
秦仲翁心中情绪激荡。
只见沈断手中银针,行云流水一般刺进了病人的头部穴位,竟然没有丝毫停歇。
突然,黄百盛失声大叫起来。
“火,火,那银针上面有火。”
秦仲翁一个激灵,低头仔细去看病人头部的银针。
他发现每一根银针的针梢上,都有着一簇小小的火焰,在无声无息地燃烧。
随着银针之上的火焰燃烧,病人头部散发出一股股血腥的气息,在病房之中氤氲泛开。
“这是九阳烈火针……天啊,这传说之中的神技,竟然重现人间啊。”
秦仲翁失控地大叫起来,眼睛瞪大,仿佛看见了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