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的被禁过足的人,才能明白,禁足不仅是一场物理上的囚禁,更是心灵深处难以名状的煎熬。
它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着每一寸渴望自由的灵魂,让人烦躁、恐惧、焦虑,甚至莫名想哭。
当然,杨景淮是不会承认自己偷偷哭过的。
但好在,好在他有话本子。
虽然出的有点慢,虽然那该死的写书人一个坑都没写完,又开一个,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写的书着实好看。
看了后,其他话本子他都看不进去了。
如此想着,睡不着的杨景淮又从床上一股脑坐起来,伸手,自案头缓缓取过那本新得的《震惊!丐帮帮主竟是吾妻》。
封面上的字迹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引得他心绪难宁。
书页轻启,从第一讲起,他又一次沉浸于那光怪陆离、爱恨交织的江湖故事之中。
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睡着了,只是梦中似乎也不大安稳。
他趴在那里,眉心紧蹙,宛如山川间难以抚平的沟壑,少年脸上的苍白与憔悴,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明显,透着几分脆弱与疲惫。
一时之间,让人实在分辨不出,这两兄弟,到底谁更惨一些了。
一只脚自马车上缓缓踏落。
杨亦姝看着谢凝竹有些发白的脸色心疼地道:“娘,川南不是让人将图都给您送来了,您何苦非要自己过来看一遍呢”
谢凝竹机会半个身子都靠在身后碧玉的身上:“毕竟是为你二哥专门找的风水宝地,娘总要过来先瞧一瞧,正好也与明先生商议一下这边的故事。”
事实是在现代社会吃过细糠的谢凝竹,压根就看不懂谢川南送来的图。
本来这风梧山就在京城和天津卫中间,谢凝竹多日坐马车的经验觉得不会有什么事。
可谁知,当初她让谢川南帮忙找地方的时候,说了句最好没什么人去,杳无人烟。
谢川南就尽职尽责帮她找了这么个地方,这山路崎岖的,一路上,差点把她的腰都摇断了。
将杨景淮的活动范围控制在柴房里,谢凝竹便将别院那边的事交给桂先生和恭亲王二人共同做主。
马不停蹄来看看二儿子变形计的风水宝地,以免孩子关太久了,人关傻了。
谢川南闻讯而至,步伐匆匆,身后紧随一众随从,他面上洋溢着喜悦之色,一见谢凝竹便笑道:“姑奶奶,您可来了”
可不得高兴吗,他去天津卫之前,陛下还特意将他叫过去,听闻姑奶奶安排他做的事后微微点头。
特意嘱咐道:“如此你就跟在你姑奶奶身边把事情办好。”
谢川南当时就明白了,这事一定陛下要做的,不过是借用了姑奶奶的名义而已。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能接受如此不能对外言的任务,谢川南事办得那叫一个认真仔细。
一边带着谢凝竹往里走,一边介绍:“我按照您说的,直接去找了天津的赵总兵,拿出您给的令牌,谁知赵总兵二话没说就给我派一百二十名士兵来,按照您的要求,有老有少,最小的今年才十四岁,最大的是这些人的头,姓王,今年四十三。”
谢凝竹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自己上次给赵总兵的下马威很成功啊。
一路往里走眼前的景象逐渐展开。只见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映入眼帘,士兵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有的正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修建房屋;有的则忙着整理山洞,清理杂物,有的正在准备做饭。
看到谢川南身后跟着的人,都惊愕的放下手中的活,朝谢川南行礼,并未多言。
谢川南还将那姓王的副将叫了过来,谢凝竹一看,很好,不用装身上自带一身兵匪之气。
“还有几日能修好?”
谢川南:“大约五日”
谢凝竹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将戏本的大纲对出来吧。”
谢川南:???姑奶奶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谢凝竹没理会他,直接朝自己身后看去,“咦,明先生人呢?”
“这儿呢这儿呢!”
话音未落,明先生已匆匆奔至,气息略显急促,拱手作揖道:“小人方才一时入迷,竟忘了礼数,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谢凝竹表示没事后,又道:“那明先生可还要再看看,等你看完,咱们再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戏本?”
“不必了,”明先生连忙摆手,自袖中取出一册精心编纂的戏本,双手呈上,“公主请看,关于这出戏,小人已草拟数版,还请公主殿下过目。”
谢凝竹头微微后仰了一下,不是,古代人工作都这么内卷的吗?
谢凝竹接过那本子,随意翻开一页,刹那间,眸光骤亮。
其上赫然题着:“二公子山匪生涯体验志”。
版本一:二公子于一片喧嚣与纷扰中悠然转醒,耳畔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吆喝与呐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之气,仿佛连风都染上了几分肃杀。
一魁梧大汉踏着沉稳的步伐至其身前,笑声如雷鸣般响彻山谷:“哈哈,全赖军师之神机妙算,我等方能势如破竹,将鹤鸣山那群宵小一网打尽!”言罢,目光中满是对某人的敬佩与赞许。
二公子很快弄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份,竟是这威武山众匪徒中,那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身份骤变,世事如梦,他不得不迅速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角色转换。
注:借此二公子体验山匪生活的契机,磨砺心志,锻炼那洞察秋毫、深思熟虑之能。
版本二:二公子躺在地上,全身都失去了离去,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喊绝望的呼喊:“勿伤吾儿!”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求与恐惧,直击心灵最深处。
最后朦胧的目光看到一名男子背对着他,双膝跪地,头颅低垂,不停地向面前之人叩首乞怜,只求能换取一线生机。
然而那男子还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杀害了,血溅了二公子一脸。
他努力睁开眼,却只看着倒在他身前的人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