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 端午佳节
宜 嫁娶 求子
忌 伐木 修造
今日东厂督主曹寻安起了个大早,因为接到沿途厂役传来的消息,李念秋将于今日到达陵川小镇,于是一早就开始了安排。
官道上
李念秋看了眼边上的谢无忧,忍不住问道:“话说,我明明看到你小子的右手没了,怎么忽然就长出来了?且为何受了伤都不会流血?”
谢无忧有些无奈:“你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李念秋眨了眨眼,说道:“但你也没有回答我呀!你一天不回答我,第二天我还会问同样的问题。”
谢无忧叹了口气道:“这是让伤口快速恢复的回神之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听到谢无忧这话,李念秋脸色沉了下来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出来的话,我也许可以帮你。”
谢无忧诧异的看了李念秋一眼,问道:“你我相识不久,更何况曾是敌人,你为何要帮我?”
李念秋笑道:“想帮就帮,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谢无忧沉默了许久后,开口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
说完后,便不再言语…
陵川小镇外,曹寻安看到了八人的身影,丝毫不顾身份的迎了上去。
“诶呀!李真人,五个月不见,您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李念秋扶起行礼的曹寻安道:“嘿嘿,老曹,五个月不见,倒是你胖了不少。”
曹寻安挤出了两滴眼泪道:“李真人取笑老奴了,您不知道啊,当老奴得知鬼僧空见沿途追杀您的消息的时候,这条老命差点就吓没了。”
“好啦,老曹,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李念秋拍了拍曹寻安的肩膀,问道:“那咱们现在就去现场?”
“不急不急!”曹寻安变脸极快,擦去眼泪,咧嘴一笑:“诸位沿途舟车劳顿,必然乏了,今日又是端午节,先玩一天再查案也不晚。”
说罢,便带着八人进了陵川小镇,在一处大院中落脚了。
何曼凝在自己房中放下行李后,在一旁的脸盆中洗了个脸,擦干脸上的水渍,抬头时,正好面向前方的铜镜。
何曼凝看着铜镜中的脸,愣住了,整个人像石头般僵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铜镜。
她想起了那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那个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妹妹,去年的端午节时,还陪在自己身边,而现如今却天人两隔。
“曼妍…”
“贼老天真的瞎了眼吗?明明曼妍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让她死于非命?”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何曼凝回想起与何曼妍相处的点点滴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
“曼凝姐姐,快出来!外面有秧歌戏!大家一块去看!”
郑兰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曼凝轻咳两声后回应到:“好的,马上出来!”
说罢,何曼妍又洗了把脸,将眼泪洗去后,打开了房门。
郑兰儿一个个敲响了众人的房门,七人在院中集合了。
李念秋看了一圈众人,开口问道:“无忧呢?兰儿你没通知他?”
郑兰儿眉头一皱道:“我刚刚声音那么大,谢无忧必然听得到,他若是想看秧歌戏,自己会出来的。”
李念秋想说两句郑兰儿,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回过头道:“我去叫他出来吧。”
陵川小镇的端午节,不如杭州那般繁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杭州有湖心亭、雷峰塔和三月映潭,陵川也有崇安寺与洪武大帝时期修缮的崔府君庙。
陵川边的小漓江,在端午节也同样有着赛龙舟之景。
秧歌舞本来是起源于农业劳动。有些地方插秧时,有人擂大鼓,许多人手拉着手,用脚趾代替锄头,一边前进,一边拔草。
田埂上有人击鼓为节奏,人们跟着鼓点前进。据说,秧歌就是这样产生的。
表演者在小腿上绑着木制双跷,精湛的技巧让周围的观众纷纷叫好。
李念秋微笑的看向身边众人,发觉何曼凝的情绪有些不对,刚想开口和她说两句话,但发现她微微红肿的眼眶,李念秋猛的想起了,最初认识何曼凝时,便是去年的端午节前后,那时候,大家都喜欢那个傻乎乎又爱吃的少女,想到这里,李念秋的神色也为之一暗。
“买粽子咯!”
李念秋听到身后的叫卖声,双眼一亮,有了主意,拨开背后的人群,向外挤去。
不久后,李念秋拎着八个糯米粽子,再次挤进人群。
何曼凝看着台上的秧歌舞,显得心不在焉。
啪!
李念秋对着何曼凝的肩膀一拍,将何曼凝拉回了现实。
何曼凝眼神发直看向李念秋,却不料李念秋将一个糯米粽子塞在她的手上后,说道:“曼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些东西吧!
“我所认识的何曼凝,是整天嘻嘻哈哈的混不吝!而不是这样意志消沉的样子。”
“曼妍妹妹若是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就是为了不让曼妍妹妹失望,你也得振作起来。”
何曼凝看向手中的糯米粽子,双目湿润,声音有些哽咽:“念秋…你…”
“好啦!”李念秋打趣道:“快吃吧!怎么?还要我帮你拨开喂你吃啊!”
何曼凝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念秋,谢谢你!”
李念秋笑了笑,道:“你和我还说什么谢呢。”
说罢,李念秋将众人聚在一起:“来来来,我跟你们说啊,这糯米粽,可是救过我的命啊,若不是它,我估计去年就死在南京了!”
刘天赐将口中咀嚼的糯米粽吞下肚子后,道:“这件事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随后,刘天赐准备拨开手中的第二个糯米粽。
“等等!”李念秋抓住刘天赐道:“我买的是一人一个的,怎么你有俩?”
刘天赐指着一边看秧歌舞的谢无忧,对李念秋说道:“这小子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李念秋瞪了刘天赐一眼后,无奈之下,又去买了一个糯米粽子后,走到谢无忧面前将糯米粽递给了他。
谢无忧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感觉到李念秋递过来的东西后,下意识的接过来。
在接过糯米粽子的一瞬间,谢无忧整个人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脸色苍白,面带恐惧的跃出四五丈之远,手中的糯米粽子也掉落在地。
郑兰儿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气炸了,冲过来捡起糯米粽子,对着谢无忧厉声呵道:“你不吃就不吃!把粽子扔地上是什么意思?浪费粮食很好玩吗?”
李念秋脸色有些尴尬,将手按在郑兰儿的肩膀上:“兰儿,刚刚是我递粽子的时候,想捉弄无忧,所以用力握他手,他才有这个反应。”
“李大哥,你别在为他说话了!”郑兰儿气愤道:“你愿意把他当成朋友是你的事,但我郑兰儿,永远不会和他谢无忧成为朋友!永远不会!”
谢无忧这时回过神,发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极为不妥,开口道歉:“小郑姑娘,刚刚是谢某的错,对不起。”
郑兰儿冷笑两声道:“谢公子,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毕竟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看看李大哥,他原先是多么骄傲的人,你现在再看看他的样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就是为了把你拉向正途!所以你这声对不起,还是留给李大哥吧!”
说完后,郑兰儿转过身,大步离去。
“兰儿!”
李念秋刚想追上去,刘天赐按住了李念秋的肩膀,开口道:“没事,兰儿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去安慰安慰她。”
说罢,刘天赐便向着郑兰儿追了过去。
李念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对着谢无忧说道:“无忧,回头我和曹公公说一声,将你户籍办在杭州,以后你就在杭州生活吧。”
谢无忧握紧双拳,开口说道:“我需要回陕西一趟。”
何曼凝听到谢无忧这话,气的浑身发抖,上前拎着谢无忧的衣领厉声质问:“谢无忧!难不成你还想回方奎那边帮他做坏事?你对得起那么帮助你的念秋吗?”
“不!”谢无忧开口道:“我回陕西不是为了助方教主造反,我回去,是为了杀方临夏!方临夏阴险残暴,决不能留在世上!”
“行了!”李念秋说道:“方临夏我会杀,就不劳你费心了,而方奎我同样会杀!”
谢无忧张口还想再说,李念秋却打断了他的话:“无忧,赶了一路,定是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该去查案了。”
说完后,李念秋头也不回的向着曹寻安的临时住处走去,何曼凝、惠能、凌红梅与唐星鸿四人也随李念秋而去,留下谢无忧一人在原地发呆。
谢无忧嘴中喃喃自语:“没有多少时间了,若谢某什么都不做,那与大当家的交易又有什么意义呢?”
太行山脚下
“咦,上次来的时候都没发现,这石碑后面有字!”
听着唐星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前面边走边聊的李念秋和曹寻安,立马窜了过来。
只见石碑后边,刻着一个“木”字。
曹寻安观察了下石碑后面的那个字后,开口说道:“大概是四个月之前刻的。”
李念秋若有所思,拿出硬币向上一抛,接在手中后闭上双眼。
脑海中,是一群躲避战乱,往东避难的流民,夜晚,流民们脸色麻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休息,而这时,一个少年从流民中站起,犹如飞鸟一般向着太行山方向掠去,在到达山脚时,在一边的石碑背后,刻了这个“木”字,那少年正是后来被方临夏所杀的东厂密探阮文竹!
李念秋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他知道了阮文竹为什么会被方临夏灭口。
于是像是印证心中想法一般,李念秋施展梯云纵,向着山上奔去。
“李真人等等老奴啊!”曹寻安连忙跟了上去。
没一会,李念秋就到达了面前的药王庙,看着面前的庙门,李念秋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药王庙背后就是百草堂,还好有树林相隔,若是让方临夏先一步取走百草堂的医书秘籍,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念秋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
“李…李真人!”曹寻安喘着粗气来到了李念秋身边,他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年事已高,李念秋又跑的那么快,想要跟上他,也绝非易事。
李念秋眼中的疑惑都消失了,开口说道:
“老曹,我全明白了,为何小阮公公会被方临夏所杀!”
“因为去年小阮公公前往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之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小阮公公之所以混入流民之中,是为了将这个关键的情报送回京师。”
“但可惜,在药王庙的时候,被追杀到此的方临夏杀死灭口。”
这时,何曼凝、惠能、凌红梅和唐星鸿四人也赶到药王庙前。
何曼凝听了李念秋的话,连忙问道:“李四,你就不要卖关子了,阮文竹想传达的关键情报,到底是什么呢?”
李念秋笑道:“之前来太行山取医书,机缘巧合之下,来药王庙时,发现了小阮公公的尸骸,他的手中握着五根小树枝,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想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但是刚刚,星鸿发现了山脚下石碑背后,被人刻了个“木”字。”
“曹公公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让我注意到了,刻字时间和小阮公公被杀的时间是一致的,所以我卜了一卦,最后发现,这字果然是小阮公公被杀前所刻!”
“一个“木”字,以及临死前,手中所抓的五根小树枝。”
曹寻安反应过来,尖声叫道:“林森!长安布政使林森!”
“没错!”李念秋开口道:“我们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吧,去年,小阮公公奉命前往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却意外发现了林森与白莲教少主方临夏勾结,于是混入流民队伍前往京师传递消息,在太行山脚下的石碑上刻了个“木”字,在药王庙被方临夏所杀后,又将五根树枝握在手中,用以提醒我们。”
“不好!”听到这里,惠能惊道:“谭部堂有危险!”
李念秋说道:“所以我们得赶快回咸阳!”
“请带上我一起去吧!”谢无忧不知不觉出现在此处,开口道:“方临夏诡计多端,手段下作之极,一个不慎就会吃大亏!”
随后,谢无忧继续说道:“而且,方临夏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林森为内奸的这一情况,这可是除掉方临夏的最好机会!”
何曼凝冷笑两声反问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去通风报信。”
“林森为内奸,这么重要的情况,教内竟然没有人告诉过我,可见方奎始终都不信任我。”谢无忧目光坚定看向李念秋说道:“这段时间,念秋为我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里,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谢无忧在此发誓,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不会再与你李念秋为敌。”
李念秋死死盯着谢无忧的眼睛,片刻后,拍着谢无忧的肩膀笑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