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
宜 出行 嫁娶
忌 祭祖 祈福
北京紫禁城
东华门
曹寻安翻阅整理着这段时间,两京一十三省的厂役送来的密报。
山东密报:“山东黑风寨大当家失踪。”
曹寻安随意看了一眼,扔到一旁,心中暗道:“不过一占山为王的草寇。”也没有放在心上。
安徽密报:“叛出白马寺,加入十殿阎罗的鬼僧空见,从南京而来,路过安徽,向着河南方向而去。”
河南密报;“叛出白马寺,加入十殿阎罗的鬼僧空见,从安徽而来,路过河南,向着山西方向而去。”
曹寻安反复看了这两份密报,随后叠在了一起。
“报!督主!这里有给你的两封信!”
曹寻安接过了两封信后,看到上面一封是李念秋写给他的,索性先打开看了起来,李念秋信中告知了曹寻安,在药王庙发现了一个东厂小太监的尸首,凶手为方临夏,也就是高桥十六夜,但方临夏的动机不明,有些蹊跷。
曹寻安随即向身边的小太监询问道:“最近在陕西山西那边的厂驿,有没有什么突然失踪的人手吗?”
小太监想了想后,说道:“曹公公,那边当地的厂驿并未有失踪之人。”
小太监见曹寻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督主,不过说起陕西最近发生的大事的话,那就是长安被谢无忧攻陷,当地的厂役和卫所人手都已撤离。”
等等!
长安!
曹寻安忽然想起,去年六月中旬,他刚坐船到杭州的时候,收到的一个情报:长安城发生了多起僵尸咬人案件!
由于太过离奇,曹寻安没有放在心上,就派了一个小太监前去打探,后来孙执海、孟景泽与谢无忧三人,在南京投毒时,才让曹寻安重视起来,故而阻止了孙执海三人在北京城的第三次投毒,与淳安的第四次投毒!
对!曹寻安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被方临夏所杀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派去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的那个小太监!
想到这里,曹寻安连忙拿出一张信纸,执笔飞快写下了一封信后,塞入信封,交给了小太监,吩咐道:“将信交给李真人。”
“诺!”小太监接过信封后,立马下去安排了。
曹寻安这才拿出了另一封密信,一看密信上的记号,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因为这是东厂放入十殿阎罗中的暗桩,发来的消息!
曹寻安打开信封,信中内容为:
“组织内发布了天将明七人的天价悬赏。”
轰!
曹寻安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立马拿起之前有关鬼僧空见的情报,将空见的行进路线对比了李念秋七人的路线,顿时脸色惨白。
“不好!”
东华殿
嘉靖皇帝翻阅着海瑞送来的奏折,脸色逐渐冰冷,伺候在身边的黄锦注意到嘉靖的脸色后,愈发的小心。
嘉靖将奏折往案上一拍,厉声骂道:“董润这个虫蠹!硕鼠!连赈灾银和赈灾粮都敢伸手!还敢谋害朕派去协助赈灾的海瑞!若不是陆炳正好在离湖北不远处的河南,到时不仅朕看不到这份奏折,说不定海瑞都会被这畜生害死!”
嘉靖依旧不解气,继续骂道:“董润到底想干什么?想逼出民变?他还嫌现在造反的贼寇不够多吗?”
“陛下息怒!”黄锦依旧是一个熟练的滑跪,在观察了下嘉靖的脸色后继续说道:“这董润原先在翰林院担任御史时,与鄢懋卿交好。”
要说鄢懋卿也是幸运,虽为严嵩义子,但在严嵩父子倒台后,便当机立断与其划清界限,并立马倒向徐阶,溜须拍马,极尽谄媚之能事,就连脸皮早已练得厚如城墙一般的徐阶,都为他感到尴尬,不过鄢懋卿也因此逃过一劫,嘉靖几次想办他都找不到由头。
嘉靖听后乐了:“鄢懋卿啊!朕差点都把这个祖坟冒青烟之人给忘了,是到了收拾他的时候了。”
嘉靖忽然想起了那个被留职察看的松江巡盐御史王铮,随后吩咐道:“让王铮去湖北担任知府吧,他不总自诩正人君子,把心系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吗?干不了收盐税这活儿,去赈灾总可以吧,若是这活也干不了,那他也不用干了。至于海瑞,调回京城任户部主事。另外吩咐陆炳,把董润给朕拿回京城!”
“诺!”
黄锦刚走出东华殿后,正好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曹寻安。
黄锦见曹寻安神色慌张,心中不满,眉头一皱训斥道:“曹督主,急吼吼的成何体统!”
曹寻安对着黄锦行了一礼后道:“黄公公!出大事了!十殿阎罗出现了李真人的天价悬赏!”
“什么!”黄锦不淡定了,连忙问道:“马千山接了吗?”
曹寻安回答道:“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鬼僧空见接了!沿途的厂役回报,空见一路向西追着李真人而去了!”
“什么?”嘉靖刚打算出殿随意走走,正好听到了黄锦和曹寻安的对话,大急道:“曹寻安,你立马带人前往陕西!一定要保住念秋!切不可让他被贼人伤了!”
“诺!”
汉中沔县
谢无忧中了李念秋一掌,已经受了内伤,时不时伴随着咳嗽,按理说七盘关走到沔县,并不需要多久,但一路之上,谢无忧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一天一夜,才看到了沔县县城的轮廓。
忽然,他本就不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与此同时,步伐也停了下来!
因为有一黑衣蒙面人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蒙面人对着谢无忧行了一礼,笑道:“谢先生,在下恭候多时了!”
听到黑衣人那熟悉的声音,谢无忧顿时恍然大悟:“方临夏!我早就该想到了,我们谢家的探子,都没有得到徐渭的运粮车经过汉中的消息,你又怎么会知道,看来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暗中调走人手,目的是为了除掉谢某对吧!”
黑衣人闻言后,摘下了头套,正是方临夏,开口道:“没错,只不过没想到,只给你留这么点人手,谢先生你竟还能活着回来,人人都对李念秋赞不绝口,我看也不外如是。”
谢无忧观察了下四周,轻笑一声:“天罗地网啊!谢某如今重伤在身,少主还带着这么多人埋伏于此,可真看得起我。”
方临夏对着谢无忧行了一礼后,说道:“没有办法,万一在下把人调走后,谢先生放弃了伏击天将明,选择撤退,再和义父乱说个几句,那在下的一切谋划,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故而,在下便带人埋伏于此,若是你带着弟兄们一起回来,必然经过沔县,在下就在此处将你们全部除掉!”
“哈哈哈哈哈!”谢无忧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开口道:“既如此,那不如让你埋伏此处的人都出来吧,此处如此荒芜,藏这么久一定很不好过。”
方临夏冷笑了声,拍了拍手,二十条人影从周围的土坑跃出,个个身材矮小,身着黑衣,手持倭刀,最显眼的便是他们蹭光瓦亮的月代头!
谢无忧脸色渐冷:“方临夏,不,应该叫你高桥十六夜!你果真是倭人!”
方临夏脸上已经丝毫不再掩饰杀意,将右手按在了挂在左腰的长刀刀柄之上:“看来你查到的东西可真不少,这二十个弟兄,都是平安京世家宫本氏供奉的中忍,能死在我们手上,也不辱没你千面狐狸的名号。”
这时,谢无忧忽然拿出一个球,往地上一砸,与此同时,方临夏出刀了,一道血色刀气向着谢无忧飞射而去!
轰!
顿时尘土飞扬,方临夏几人急忙聚了过去,只是哪里还有谢无忧的身影。
方临夏气急败坏怒吼道:“岂有其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谢无忧会忍遁术!”
忍者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多说什么,这位高桥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如今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触他霉头,若是被暴怒状态下的高桥十六夜一刀劈了,哭都没地方哭…
方临夏深吸一口气,观察了下方才谢无忧所站的地面,忽然眼神一亮:“有血迹!谢无忧受伤了!追!”
盘龙洞
谢无忧按着自己左臂的伤口,只是不停的向前奔跑,不知不觉便跑到了一处被群山环抱的灵秀之地。
群山间竟有一洞口,谢无忧疲惫不堪,心道不如进洞休息,想到这里,他走入洞中。
洞内景色多变,入洞没多久,逐渐开阔,宽度竟可容十人。洞内两侧怪石林立,形态各异,有的立者如剑戟刺空,有的垂者如瀑布飞流,色彩丰富,以黑黄者居多。
“峭崖磨天如立壁,柟根横走松倒植。呀然一岫惊倒人,空洞坡阤三百尺。放翁先生诚不欺我啊。”
谢无忧看着面前的景色,由于失血过多而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震惊,小声念叨着北宋诗人陆游的《龙洞》,随即苦笑道:“能死在此等人间仙境也算是谢某的造化。”
沉默片刻后,谢无忧咬牙切齿道:“只是不甘心啊!谢某一世英豪,竟死于方临夏这等卑鄙小人之手!早知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死在李念秋手上来的英雄。”
“年轻人,别管怎么死的,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一阵沙哑苍老的声音忽然在洞中回响着。
谢无忧一惊:“谁!”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忽然出现在谢无忧面前,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谢无忧猛地一怔,声音颤抖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了?是人是鬼?还是带我下地府的鬼差?”
人影笑道:“鬼?确实有人这么喊过我。”
那人将连在斗篷上的兜帽掀开,露出了本来面目,高鼻深目,正是大当家!
谢无忧看到大当家的真面目后,双眼一眯:“罗刹人?你究竟是谁?”
大当家笑道:“谢公子,我并非罗刹人,只是我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名字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大当家。”
谢无忧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山东黑风寨的大当家,敢问找谢某这个将死之人所为何事?”
大当家问道:“你想不想获得永生,想不想找李念秋与方临夏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哈。”谢无忧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当家,你是不是拿谢某寻开心啊。”
大当家笑了笑,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划,这时,异变陡生!谢无忧顺着放着亮光的石林,清楚的看到大当家伤口中的血液竟没有流出!而是凝固在手腕中,而切口两边的肌肉竟开始飞速蠕动,修复伤口。
谢无忧瞳孔放大,声音结巴道:“回…回神之像!”
沔县城外
方临夏和二十中忍聚集在了一起。
方临夏看着天边的夕阳,脸色难看的说道:“算了,大家也辛苦了,咱们还是先去沔县歇息吧。”
忍者们纷纷带上帽子,以遮盖显眼的月代头,掩饰自己倭人的身份,跟随方临夏走进城中。
入城后,方临夏瞥了眼城墙与民房之间的交界处,发现了墙上画有一圆,圆的顶端画有一横,以及将圆分为两半的一纵。
方临夏笑了,他认识这个记号,去年在京师与马千山交易时,他告诉自己,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设有暗杀情报区,而墙上的这个图形,就是十殿阎罗的标志,每日的子时,便会有人来到标志边上等候雇主给出需要暗杀之人的信息与悬赏。
方临夏决定,雇佣十殿阎罗,除掉谢无忧这个心头大患!
夜晚,方临夏来到了记号边,遇上了一个肩上站着一只巨鹰的中年和尚…
留坝城
李念秋一行人来到此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刘天赐开口道:“前方就是留坝城,此城之后就是秦岭,翻过秦岭,再往东北方向走,就能到咸阳与谭部堂的大军汇合了。”
李念秋点了点头后,说道:“那今晚咱们就在留坝城歇息一夜吧。”
何曼凝有些关心的看向李念秋:“李四,你没事吧,都一整天,脸色还这么差,还在生梁山的气?那厮已经死了,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才不是什么邪魔!”
李念秋勉强笑了笑:“我气的不是梁山,而是方奎!梁山本是个普通百姓,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罪魁祸首就是方奎!他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蛊惑千千万万个梁山为他送死,然后踩着他们的尸骨成就大业,我绝不会放过方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