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刚跑出医馆就停下了,跟着荣王的人非富即贵,他得罪不起。
他可没有谢院首做后盾,不去漪儿也不会怪他的,还是明日给她送些补品实际。
女人嘛,跟谁不是跟。
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见他返回医馆,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人说笑,苏澜十分不舒坦。
这恶心玩意儿!
她正气着,见长冬拿着马鞭匆匆进来,“姑娘,夫人腹痛难忍,老爷让您回去看看。”
苏澜皱眉,她的药是缓缓折磨人的,不可能来得这么快,王妙希是怎么回事?
进到囚禁王妙希的院子,就听到她的惨叫声,苏明启冲过来,抓住苏澜手臂,质问:“是不是你下药了?”
苏澜心里清楚不可能有人发现她下药,她这位好父亲精通妇科,她早就防着呢。
苏澜扯开他的手臂,冷笑着说:“父亲说什么混话,我治她还用下药?”
苏明启点头,确实如此。
他在小佛堂关着,起初爆烈难捱,每日都要把能摔的东西全摔了。
可不管他怎么闹,苏澜都不肯见他,也不肯放他出来,陪他的只有一尊不会说话的佛像而已。
他闷了就跟佛像絮叨,说他的得意,说他的落魄,说他的辛苦半生,一无所得。
他在佛堂里,总是会反复想起很多过去的事,多半都与谢婉如有关。
少年夫妻却未走到白头,原是这样让人遗憾的。
他不该与她质气,不该被王妙希迷惑。如果她活着,他们共同养育一双儿女,也会做到举案齐眉吧!
他十分后悔,可他弥补不了婉如了。他想对她生的这两个孩子好,只要他努力做好父亲,婉如会原谅他的吧!
“澜姐儿,你再不喜王妙希,也不能迁怒这个孩子,父亲求你保住它。”
苏明启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求到女儿身上,其实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
苏澜冷声:“我进去看看再说。”
男子不能沾血污,苏明启是医者本可以不避讳,可他不想见王妙希。
他用王妙希骗了自己那么多年,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在小佛堂念经挺好的,也算是能为婉如做些事吧!
苏澜一进内室,就看到王妙希一手抱着肚子,在大炕上乱滚。
她头发凌乱,口中念念有词:“饶了我吧,别切我的手,我的手啊!”
看管王妙希的婆子,对苏澜小声说:“从断手那日就疯了,总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腹痛是怎么回事?”
“今早开始的,一直是按您的吩咐养护的,没出差错,猪油汤也是每日都灌。”
苏澜走到王妙希跟前,看着她日渐肥硕的身体,再无从前的半分曼妙,十分畅快。
她不是娇花吗?
不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吗?
待她身段比猪都不如时,给父亲和忠勇侯好好看看,再让她见王悟非一面。
她要王妙希死前看一看,那些爱怜她的,她爱着的,最后有多么的嫌弃她!
“你闹这一出是想干什么?若还是学不会听话,那另只手也别要了。”
王妙希仿佛听不到她说话,只是不停地求饶尖叫,乍一看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按住她。”
苏澜往王妙希嘴巴里塞了颗药丸,片刻后她便睡着了。她把药丸留给婆子,让王妙希闹腾狠了就给一丸。
出去后见苏明启坐在大厅里,侧头看着窗外,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沧桑。
苏澜觉得他好像一下苍老许多,眼角纹路清晰可见,但整个人也柔和了许多。
“从脉象上看并无异常,胎也很稳,这腹痛和疯多半都是装的。”
苏明启皱眉:“她想干什么?”
“求生啊!谁会对一个疯子赶尽杀绝呢?”
“你想怎么报复她,我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苏澜笑笑:“那是自然,毕竟是我们苏家血脉。”
得了这样的答案,按理说苏明启该安心的,可他就是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女儿了。
从这天起,王妙希在励志做一个疯子。苏澜也不关心她是不是真疯,反正她不死就要受尽折磨。
如今肯让她活,无非是要她尝尝,在女人生产虚弱时要她命,会是多么绝望痛苦。
阿母所受的,她必须经历一遍!
日子平静如水,转眼到了笄礼。
苏澜上一世及笄时,名声已经坏了,王妙希就随便给她办了一下,新发簪都没制。
这一世,谢珩提前一个多月便开始准备,虽说时间仓促,但他足够精细周到,操的完全是一颗老父亲的心。
听风苑的人大部分都被调来帮忙,就连张文定几人也被安排陪客。
谢珩甚至想过买处新宅子做笄礼场地,苏家小门户,场地不够宽敞,不能大宴宾客。
他是要把最好的给苏澜,不愿她受半分委屈的。
因此,张文定暗中不知给了他多少白眼,说除了公主的笄礼,就没有能及上的。
别说笄服有多华贵精致,就是那两支发簪,都能放进博物馆供后人展览了。
正宾请的是御史大夫宋竹贤的夫人,本朝唯一的一品诰命。
赞者是师名在外的宋书意。
这两人都是极好的选择,多少权贵世家都请不到,可谢珩跟苏澜提议宋书意时,苏澜还是老大的不愿意。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谢珩将她相亲的事说明,最后让罪魁祸首张文定上门道歉。
苏澜知道张文定看不上自己,他想撮合的是谢珩和宋书意。
苏澜最是小心眼儿,没少难为张文定,但张文定脸皮厚,硬是把苏澜心中不快磨尽了。
至于宋书意,阿舅说是好的,她便信吧,谁让她色令智昏呢。
苏澜跪坐在笄者席上,由着宋书意给梳发时,还有一些神思恍惚。
这几日她过得很充实,医馆有了患者,她也随之忙碌起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有仇恨血腥,没有争斗搏命,安宁平和的像是一场梦。
梳好发便是插笄。
宋夫人拿起漆盘上一支碧玺缠金丝牡丹花簪、一支凤衔珠金簪,在司者的协助下,替她簪好。
三加三拜,礼成完结。
谢珩坐在观礼席上,入耳皆是惊叹赞美,还有几人压低声音私语。
“这苏家姑娘年纪轻轻掌着中馈,想来是个能干的,容色又这般娇美,与我儿正般配。”
另一个不服气:“你儿子能比得上我侄儿?那可是响当当的少年解元,与这苏姑娘更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