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舒婉轻在别墅的花园转了一圈,散步消食后才慢悠悠地回了房间。
房间门口,蹲坐着一个女人,神情痛苦,几乎要埋头蜷缩起来。
听她脚步声,女人抬起头,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立刻朝舒婉轻的方向爬过来。
“小姐!二小姐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求你放我一马,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手抓过来的一瞬间,舒婉轻及时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触碰。
她目光凉凉,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候还年轻的自己,被家里止不住的谣言困扰,日日夜夜难以入眠,只能躲在房间抱着自己蜷缩哭泣,像是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幼兽。
她无处宣泄,又无依无靠,只能把相处时间最久的陈梅当做知心姐姐,哭诉心底的惶恐不安。
可能是因为钱,又或许是乐得瞧她的笑话,陈梅没有拒绝她的倾诉,敷衍听着,偶尔还义愤填膺地说造谣者的不对。
20岁,刚回国的舒婉轻几乎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了她。
结果啊……
一场骗局。
舒婉轻收敛思绪,绕过她拧开房门。
陈梅扭身爬到她脚边,“二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您饶我一命吧,我求您……”
大概是知道舒婉轻厌恶自己的背叛,陈梅只低声哀求,没有上手去触碰舒婉轻。
她抵在门边,生怕舒婉轻进了房间就关上门,一双黑眸沁着恐惧的泪水苦苦哀求。
舒婉轻在门前停顿,黑眸微垂,“你称呼我什么?”
“二小……”陈梅下意识接话,反应过来后愣在原地,然后改口,“大小姐,小姐我错了!都是太太逼我的,不是我愿意的,我求求您放过我,我就是一个女佣,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哭得可怜兮兮,好像那些谣言的传播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把一切责任都推卸给林芝雅,可怜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舒婉轻静默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左右别墅够大也不空荡,这猫叫似的哭声吵不到人。
听得有些烦了,舒婉轻才推开门迈步进去,和陈梅说:“先进来吧,另外收起你的眼泪,哭得有点假。”
陈梅的眼泪肯定是真的,毕竟她怕死,出现在她房门前哭,肯定是被吓的。
但她嘴里的那些话,舒婉轻是半句都不信。
她进房间后也没理会陈梅,先把晚饭时佣人送上楼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两件裙子放进浴室的脏衣篓,等明天拿去过水。
宋姨寄来的东西不少,她需要整理一下。
和上辈子一样,除了她在掸邦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贵重的翡翠玉石,以及舒婉轻回国之前留给他们的一张卡。
黑色的卡片放在一个虎头小包里,是她的生肖,很可爱。
这张卡算是她孝顺两个长辈的,她偷偷留在中医馆的当归里面,可他们没收。
上辈子她看到这张卡,只诧异了一会儿,就拿出来留着自己花,想着以后再孝顺他们。
舒婉轻这次没动,把虎头小包放在一边,她想的是,等国内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就再去一趟掸邦,把心里话说给他们听。
外祖父去世,母亲也走了,阮建邺不过是她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宗叔宋姨才是她的亲人。
除了这张卡,一并寄过来的还有翡翠玉石,料子差的全部堆积在一个盒子里,给王司机还有阮建邺的就是从这里面随便拿的。
还有一枚天价玉石,和一些翡翠做的珠宝,水头一看就是极品中的极品,而且已经打磨雕刻好,精致得拿出去拍卖都能当做压轴的藏品。
太漂亮了。
饶是舒婉轻上辈子已经看过,依旧被这抹翠绿给晃了眼,心口也因为这贵重的礼物而滋生感动。
桌上的手机闪了闪,打断了舒婉轻的思绪。
是宋姨给她打来的视频通话。
舒婉轻一怔,脸上浮现喜悦,立刻点了接通。
掸邦那会儿天也黑了,宋姨人还在中医馆,背后是一面放药材的药柜墙。
视频一接通,舒婉轻眼眶就红了,“宋姨……”
算上上辈子她东躲西藏的那些年,差不多十年没见到他们了。
起初是她不愿意麻烦宗叔和宋姨,人家夫妻俩远在海外,再加上他们身上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回国,她便忍着委屈,自以为是觉得顾淮安会帮她;
后来是没有脸面,也不愿意牵连他们,她自身难保,又何必给他们添麻烦。
直至临死前,阮娇娇敲碎她骨头的时候,才告诉她宗叔和宋姨为了她,变卖了掸邦的一切,四处奔波寻找她的踪迹。
阮娇娇还说,他们是故意传出她的消息,好戏耍那两个老不死的,谁知道还没耍多久,他们就飞机失事掉进深海里了,真可惜呐。
舒婉轻至今都记得阮娇娇那副得意的嘴脸,她也恨自己,当初怎么会愚蠢地去找顾淮安寻求帮助。
一个在众人面前和她退婚的男人,怎么可能顾念那点虚假的童年情谊,愿意对她伸出援手呢?
她可真蠢。
自己蠢死了就算了,还白白害了宗叔和宋姨。
“怎么了轻轻,回国不开心嘛?怎么还要流金豆豆了呢,记得装起来留给宋姨我做饭哦。”
视频那边的宋如意扬声打趣,也把舒婉轻从思绪里拉回。
舒婉轻牵扯出笑,忍着眼泪没流下,“没有不开心,就是太想您了,这会儿看到您就更想啦。”
她目光紧紧粘着宋如意,像是要透过屏幕将她刻在心上。
宋如意搓了搓手,“哎哟哟,这可不想轻轻你能说出口的话,肉麻死了!”
嘴上吐槽,宋如意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
镜头里又挤进来一张脸,是一脸严肃的宗叔,大概是不敢相信方才那语气的话是舒婉轻说出口的,挑着剑眉诧异地看过来。
舒婉轻瞧见了他,笑得甜腻,“宗叔,我也很想你哦!”
宗胜之斜睨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没大没小’就离开了屏幕范围。
他素来严肃,脸上还有一道疤,不说话沉着脸的时候就很吓人,这也是上辈子舒婉轻不和他们亲近的原因。
宋如意白了他一眼,回头对舒婉轻笑得亲和:“婉轻你别理他,他这会儿在屏幕后面暗爽呢,闷骚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