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军的骑兵跳下战马,放弃了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因为在无数的机枪大炮面前,这种旧时代的王者无异于裸奔。
他们改变战术,在少量骑炮的掩护下从各处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进攻。
虽然和那些舰炮相比火力微弱,但骑兵炮在巧妙的布置下,还是突破了一小块厂区的防线。
毕竟厂区太大了!
天津机器局在大舅的手上逐渐从一个只能提供维修服务的小五金厂,转变为一家拥有自己炼钢厂、发电厂、水泥厂、染布作坊、自来水厂、机械制造厂、厂区铁路、货运码头的综合性集团,
其业务范围囊括了炼钢、水电、建材、机械制造、军火制造、航运等各种产业,与后方的大沽口造船厂、天津卫港口形成良好协作,成为了天津卫断档式领先的头号企业,
其背后站着皇室与四海两座靠山,徐庆春与刘瑞的甥舅关系也早就被扒拉的一干二净。
各方大佬自然看得清,早早避开了这尊大佛,但总有人头昏脑胀,妄想插一竿子,或者敲点干股,
对付这种没长脑子的二代混混,大理寺连徐庆春都没惊动就将他们拿下,
笑话,人家可是京城不少部门的财神爷和闺房稳定器,你这不是与全体京官作对吗?
不拿你拿谁?
徐庆春表面上挂职天津机器局的董事长,但总人数接近两万人的巨型企业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而且他最喜欢的还是捣鼓五金件,因此实际上的管理工作还是交给了人民党工商局的派出干部。
徐庆春对这样的安排举双手双脚赞成,与其让他参与实际的管理工作,还不如让他多进车间。
刘瑞给工商局长马健的指示也很简单,天津机器局要打造成京津直隶地区人民党的宣传名片,全面推行人民党已经基本完成的企业改革,
工人福利,三长分治,尊重技术人员,排斥封建衙门风气。
他们还在划出的海岸滩地上进行大范围的整治,开辟出一栋栋外形雷同的红砖楼,推广公租房制度。
招来的工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但不用受工头的打压,甚至进了厂就发衣服分房子,四个人可以分到一间80平米的两室一厅一卫,
楼下还有大片的绿化公园以及配套的小超市、电影院和俱乐部,甚至还开办了工人夜校和子弟小学,
工厂的食堂不仅有荤有素,米饭馒头花卷管够,还有着新奇的汽水,
听说为了不浪费钢厂的动能,人民党干脆就在旁边建了一座瓶装汽水厂,这日子过的比不少小地主还要滋润。
所以随着刚上任的雷厂长挥臂一呼,兵工厂的工人最先响应,随后便是钢厂砖厂的工人,到最后,连染布坊的女工都拉出来小推车,装着独属于人民党企业的盐汽水与铝皮盒饭为前线的工人民兵队运送给养。
这支民兵队伍藏了许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机,
天津机器局大部分都是重工业企业,工人们可都是吃饱穿暖,久经锻炼的壮汉,
朝廷也不会对工人夜校这种鬼地方上心,自然不知道这些工人接受了三年多的步兵技战术基本训练,打起陆战来水平不比北洋陆战队差。
陆战队的防线被征北军小小的撕开了一个口子,大量骑兵步兵从缺口蜂拥而入,
北洋的水兵想要堵上缺口,但征北军老练的将阵地上的机枪搬到公园的凉亭上,占据了最开阔的射角。
水兵们不熟悉这边的布局,暴露在只有几棵大树遮挡的公园上,冲出多少人,就在地上躺着多少人,
这可不是入伍前普普通通的中央军士兵,在成为一名海军士兵前,起码要有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
想要在轮机等重要部门任职,还要更高文化水平,更不用说枪炮长之类的中高层职位,都是朝廷之前几十年海军教育中层层竞争的胜出者,如今却全都倒在了这个歇脚的公园里。
带领水手们进攻的军港基地少将司令赶紧拦住了后面的人,
刚刚冲上去的是“勇平”号通报舰的人,大副、观通长、航海长、枪炮长全都倒在了地上,只有舰长、轮机长等少数人回来。
“司令,咱们怎么办?还冲不冲?”
后面操江号训练舰上的枪炮长凑到少将身边,手中握有一杆步枪,紧张的问道。
“对面布置了机枪阵地,占据了最好的射击位置,咱们要想硬冲恐怕正中他们下怀!”
少将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征北军,
要是在海上,他绝对不怂这帮人,
但现在下了水,自己才是旱鸭子,又不是谁家的水兵上岸就能像红俄的一样暴打陆军,自己的配枪上任后加起来都没有打过十发子弹,只能等着后面有经验的人来了。
“司令,咱们这有几百号人,按照我们海战阵型的迂回也能绕死他们!就让我们再冲一次吧!”操江号枪炮长急不可耐的说道。
“急个鸡毛!你们手里还是亨利马提尼,对面可是勃朗宁!
而且这里和舰队中间有厂房,要是打坏了钢厂,咱们就是提着脑袋也不能赎罪!这可是工部和朝廷的独苗了!”
少将很清楚天津机器局的重要性,不光是这个京城眼皮子底下的工业基地,还有皇室的股份在里面,
这一位亲政的新皇帝可不是一位好说话的主,开战才两三个月,正定防线就已经三易主将,连执掌兵部,背后据说有太后撑腰的老尚书杨彦武都被拉了下来,
万一机器局被炸了,北洋的老大都得抖三抖。
水兵们蛰伏起来,只敢远远地对枪,但征北军可没有闲工夫和他们耗,
他们发现对面似乎没有机枪一类的压制武器,而且这里还处于舰炮的杀伤盲区,自己完全有可能玩一次骑兵突击。
征北军纷纷上马,抽出长时间封印在刀鞘内的祖传马刀,形态各异,长短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祖辈的兵器都饮过血。
战马的马蹄声清晰地传来,征北军士兵挥舞着马刀,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他们冲入了人群中,居高临下的挥动马刀。
枪炮长举起他那改成国内通用792口径的马提尼步枪,对准正在冲锋的骑兵扣下扳机,排头的骑兵应声而倒,但后面的却加速冲锋过来。
马提尼是单发步枪,即便改过枪膛口径,也没有增加盒装弹仓,只能打一发上一发。
他扳下护圈杠杆时,枪机失去下方支撑,因重力自然下降,露出了弹膛,冒出白烟的空弹壳被自动推出,
他连忙从子弹盒中抽出一发新子弹,却因为手抖怎么都装不进枪膛。
在枪炮长终于拉回杠杆,能够开火时,骑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砍掉了他开火反击的机会。
一边的少将抽出自己的手枪,六连发左轮打光了弹仓,却连骑兵的边都没粘上,反倒是让他看到了这边衣装不同的留守司令。
“吾命休矣!”
就在他闭上眼睛,已经等死时,身后传来一阵阵不同的枪声,
骑兵的动作停住了,马刀无力的掉下来,顺着衣袖飘下来的血滴滴在少将的鼻尖。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个骑兵身上冒出十几个弹孔。
回头一看,身穿蓝色工装的工人民兵冲了出来,为首的雷厂长手中的冲锋枪还在冒着青烟,他朝着瘫坐在地上的少将伸出手。
“将军,地上凉,小心伤身子。这里被我们天津机器局工人民兵队接管了,赶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