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山可不知道自家未来的少主已经把底裤都卖的一干二净,
还在谈判桌上死咬条件不松口,坚持松江丢人不丢地,
除了人民党的钱,剩下的所有都不许放过边界!
但他似乎搞错了一个事实,
这一场谈判中真正处于求和位置的,应当是松江,而不是已经事实上拥有东南五省的人民党。
“这老头不讲武德,一上来就骂了我一顿,搞得我差点以为是咱们战败了!”
杨林结束了第一天的谈判后,将谈判桌上反客为主的奇葩场景讲出来时还在不断摸着脑壳,总感觉对方的口水还在脸上。
为了让齐云山明白这个事实,一向并不怎么管军队具体事宜的刘瑞亲手签发了委员长令,
以人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下令对松江府及各国租界执行严格的封锁政策。
“放心,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牙关硬,还是我们的封锁牢固!”
除了养活300万大都市人口必要的粮食和燃料外,一粒大米,一颗煤炭,一缕棉纱都不许进入!
租界的洋大人们每日所需的面包红酒这类国内奢侈品更是直接拒之门外,
特别是之前搞出不少事的英国租界,
刘瑞可没有私下报复的意思,都是民众质朴的爱国热情!
挂着米字旗的英国商船先是在南洋海域就遭到了人民党商船队或拖网渔船队的靠近监视。
武装商船上的速射炮掀起炮衣,戴着钢盔和红袖标的船员们站在火炮边,冷眼注视着乱作一团的英国船驾驶室。
船员们呼叫着国际海事频道,结果无人应答。
海上民兵们将这些还不清楚事宜的商船送到夷洲海峡后,
便轮到福州海军警备区的大型远洋炮艇们接手。
在海军炮艇的护航下,他们被迫改变航向,转向宁波、杭州和福州等人民党控制下的港口进行卸货,
全是洋行倾销的各种廉价制成品,还查出了夹带走私的大烟和烟叶,
这下抽检也算是合情合理了,只不过抽检率是百分百哦!
在英国领事还在松江的最后十几天里,他的伙食已经缩水到一日三餐只能吃到粗糙的俄国面包,配上一点点库存的黄油,还有用已经反复冲泡过的咖啡渣配出来的简易咖啡了!
就算外国商船通过改换旗帜的方式进入了港口一直,可他们尴尬的发现,船到了,粮食就在那里,可根本找不到人来卸货!
码头的卸货工人、吊车司机等必不所缺的人们全都在工会的鼓动下实行了总罢工,
瓦斯厂、自来水厂、发电厂等市政公司的工人们也响应了不合作的罢工号召。
原本在租界里吃香喝辣的外国人发现,一夜之间,连门口卖煎饼果子和炸猪排方便面的摊子们都不见了!
一顿找寻无果后,有的人只能饿肚子上班,
英国海军的水手们只能翻出了吃了几百年的硬饼干和咸牛肉,再服用适量朗姆酒,
罐头身上的生产日期甚至可以追溯到布尔战争时期。
除了海路上的封锁,陆地上的关卡与各条河流被看管的更加严密,第二批动员的步兵师们对于没捞到仗打有一肚子怨气,于是执行封锁任务时就格外认真。
在他们的协助下,内务部队的院子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走私物品,
从面粉黄油小肥皂,到徽布铁钉自行车,连古柯叶和各种化学成瘾剂都查抄出不少,烟土更是重中之重!
整个申沪像极了执行完水蟒计划的南方州,成为了一座事实上的孤城。
在被严重封锁的情况下,最先撑不住的是那些失业中的纺织工人。
毕竟连棉纱的进口都被禁止了,纺织厂也就干脆停工,还能省下一笔工资费用。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能写出《包身工》的血泪纺织工厂还能给回家的员工按时发放足额的工资吧?
作为全国最大的进出口商品额度最大的港口,松江地区囤积的各类物资在困顿情况下足够使用1到2个月,部分较为紧缺的燃油可能不到一个月。
但在这种封闭情况下,往往也是资本家铤而走险,赚取最大利益的时候。
从刘瑞签发委员长令,宣布封锁开始后,
华亭、上海、黄浦、徐汇等各地米店粮店全部挂牌停业,
只有四海集团麾下的米店还在按时售卖平价粮食。
不过四海出售的粮食对整个松江府数百万人来说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黑市中的粮价率先高涨,
紧跟其后的便是煤炭、甜水、酱料、蔬菜等各种生活必需的物资。
在短短一周的时间,这些价格就如同孙猴子窜上了南天门一样,翻着筋斗的往上飞涨,
最终达到了一斗大米需要330块龙洋的最高价格!
龙洋在松江府内部全面贬值,简直就是金圆券三年的贬值缩短到了一周中。
就在官方货币兑换比率崩盘的第二天,各大米店重新开业,
但只接受美元、英镑、法郎这些外国货币的使用,或者需要将黄金白银送到指定兑换点,换来粗制滥造印刷出来的通用票券。
不少市民还在犹豫,觉得撑一撑,把这几天熬过去之后,便能够省下家中积攒来的硬通小黄鱼。
但看见粮价继续飞涨,一刻钟米店就要换一个实时米价之后,他们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担心,
扭头就将自己的陪嫁和压箱底的储蓄全都兑换成了通用票据,开展抢米大战!
在这一段时间中,四海集团的粮店仍然每天定时开业,他们所售卖的低价平价粮食是广大失业工人和小手工业者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他们买不起高昂的进口粮食,也找不到门路去罗店等城郊地区的农田里面寻觅粮食,
只能尽早赶在粮店面前排队,好第一个买上两斤大米,回去熬上一大锅稀到不能再稀,能照出人影的薄粥。
在这个已经几乎快要失去控制的城市中,失业的女工带着孩子,坐在门前的小马扎上,等着丈夫用打零工的收入去买上两斤碎米。
尚在哺乳期的孩子吃不到奶水,却仍然咬住不放口,试图在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他确实吮吸出了液体,但那是他母亲的血。
而就在弄堂外的街道上,操控粮价的各大家族公子们仍然坐在高价进口的汽车上,
手中啃食两口刚刚出炉的新鲜三明治,便感觉无味。
随手一扔,丢到路边,就引发了两个帮派的小乞丐的混战,
他感觉这一切可比上学有意思多了,趴在后车座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同龄人,却不同世界的孩子们相互殴打,
只为了争夺他丢在地上的两块白面包,以及中间夹着的培根。
“破三明治有什么好吃的?真的不理解这些人,连三明治都要抢,一点都不文明!”
可即便他们已经通过高额的粮价收割了上海市民手中的积蓄,却仍感觉不满足,
自己的财产全丢在了所谓的沦陷区,该死的人民党将他们的工厂全部改组为互助制,
政府参与并统一协调生产,下达订单。
厂长和党代表、工人之间相互监督,其售卖产生的利润1/3上交,1/3作为福利,1/3投入到再发展的积累中。
看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工厂迸发出当时没有的生产效率和利润,
苏会的成员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反思自己有没有错,而是嫉妒和无比的愤怒!
为了早日回到当初的财产规模,他们甚至将目光投向榨油都榨不出二两的贫民身上。
英国人对于极限压榨和留下烂摊子方面颇有心得,手上握有大批逃入松江府的苏沪军溃兵,许勋父子也在谋划着给刘瑞来一记狠的。
三方一拍即合,他们要将松江府作为自己的自留地,就算飞虎军进了松江府,人民党也进不了松江!他们要让这支部队沾染上铜臭味!
在他们的谋划下,大量溃兵组成的小分队,冲向城内各处平价粮店。
手持棍棒砍刀小斧头,对着在四海商行门口排起长龙的贫民们痛下杀手,随后打破大门,将一周运来一次的粮食全部焚毁,顺便还打伤了商行的工作人员。
平抑粮价的最后希望被彻底摧毁,连租界内的外国传教士都看不下去了,拿出教堂的圣餐,分发给三日来滴米未进的人们。
史称,822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