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飞鸿伸手在红锡眼前招呼了几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红锡略带歉意的对着风无疾笑了笑:“抱歉,勾起了一些往事,有些失神了。”
风无疾道:“无碍。”
红锡点点头:“既然此案已结,看起来,那幕后之人暂时是寻不出个南北了,剩下的,我会靠自己寻线索。”
“该给风堂主的金银,也不会少,”他拱手向风无疾行了一礼:“红某在此,谢过风堂主助我。”
风无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红锡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死状惨烈的章鑫,便彻底收回了目光。
“各位,走吧。”
风无疾敏锐的察觉到红锡身上藏着的情感,有悲有恸,他还是不舍,接受不了现实。
这个红楼主,很重感情啊…
在踏出春水亭的前一刻,风无疾望向红锡逐渐被夜潮吞噬的身影,开口出声道:“红楼主,在世上,万事万物都不能由自己所控,突发的变故更不能归咎于自己身上。”
“心结不必死扣,往事不堪回首,那便让它如烟随风而去,而不是困在过去,把自己锁在其中。”
她垂下眼眸,声音淡淡的:“红楼主,这世间最不可控的,是人心。”
她这些话,落在在场人的每一个心间上,都是不同的意味。
红锡孤寂的背影停顿了一瞬,也仅仅一瞬。
他的声音随着暗影传出:“风堂主知道吗,当年我与章鑫在林中闲逛之时,落在我眼前的翠青色、皎洁的明月,与今时一样无异。”
“但有些时候,同样的景,如今却物是人非。”
最后,他停顿稍许,才道:“谢谢您,我大概明白了什么。”
话落,红锡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风无疾一转头,就对上李长弃那双极黑的瞳眸。
李长弃动了动唇:“刚刚那些话,是在对谁说?”
风无疾挑了挑眉:“什么对谁说,弃美人你癔症犯了啊?”
“我开导一下这红楼主,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是在对他说,也是在对你自己说,对吗?”他语气笃定,使风无疾反驳不了。
所以,她果断岔开话题:“走了走了,回屋睡觉,今天真是累死我了。”
说罢,她提脚就向远方走去,边走边道:“哎对了,明天咱们是打道去寻十二芳花,还是在城北再玩些天啊?”
“红楼主走前可说过,以后来这儿的一切费用他报销,”她拍了拍李长弃的肩膀:“早就听说上等梨花春在城北盛产,我还想尝尝味呢。”
李长弃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顺着风无疾的话继续道:“嗯,所以,我送你的那瓶酒呢?”
风无疾步伐一顿,沉默下来:“…”
“呃…咳咳,”她掩唇咳嗽几声,眼神闪烁:“来城北的路上,喝完了。”
李长弃无奈扶额:“不是让你少喝些?那东西伤人胃,你这样,受得住?”
“药给你,也没喝是吧?风无疾,你说你…”
“嘘,”风无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住打住,弃美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药酒药酒,顾名思义,对身体无害还有益。”
“多喝点怎么了吗,”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而且,我们家弃美人会害我吗,对吧。”
李长弃叹了口气,无奈道:“永远说不过你。”
“你回堂之时,还要带上那苍飞鸿?”
闻言,风无疾这才想起来苍飞鸿这号人物,她左右环顾一圈,没见到人:“嘶,那小子人呢。”
“刚刚出了春水亭,就一路向北狂奔走了,”他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李长弃问道:“怎么,你担心他?”
风无疾咳咳几声:“没有没有,弃美人说笑了。”
她向前走去,摆了摆手:“走了,回屋睡觉。”
“嗯。”
……
翌日初晨,阳光洒进朱窗,落在桌上的白芙蓉花上。
风无疾还没睡够,就被一阵急促如鼓点般的敲门声扰了清梦。
忍着强烈的困意,她缓缓睁开眼,面上充满无奈。
她将手搭在额上,一脸生无可恋:“怎么又来啊…不是结案了吗。”
昨晚做了个噩梦,到半夜才睡着,今天又这么早叫她。
适应了一会阳光,风无疾这才起身,对门外喊了一句:“稍等。”
闻言,门外的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
她暗自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仓促地梳洗了一番就准备更衣。
“大早上就扰人清梦,真是太不礼貌了,”风无疾边穿衣边叹息道。
当她利落地换好衣裳之时,敲门声又如约而至。
很好,说一会就是一会。
风无疾按了按眉心,放弃了想挽发的念头,准备先去开门。
打开门后,最先入眼的是那缕苍色抹额,不出意外,是苍飞鸿这个鲁莽的小子出现在她眼前。
清风吹过,抹额的发带飘扬着,少年兴冲冲的,脸上还挂着笑,手里握着两张金灿灿的信纸。
“风堂主风堂主!你看!”他一见到门开,就显得兴奋极了,晃了晃手中的信纸道:“你猜猜这是什么?这是走悲衙一年一度的…”
他的话,在抬头的瞬间戛然而止。
“你…”
眼前的人不像平常一般将头发微微挽起,而是披散着,墨发三千,令人沉醉。几根发丝垂落耳边,肤若白雪,就像似…
“温玉带寒…”苍飞鸿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着。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奈何才华疏浅,也只能想出个半吊子的词。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双眼睛,瞳色不深,似若琉璃,眼尾上翘。
或许是刚睡醒的原因,风无疾此刻的眼神不似平时总含着笑意,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神色间有股霜寒之意。
或者说,这就是她本来的面目。
“嗯?”风无疾挑了挑眉,出声问道:“走悲衙一年一度的什么?”
“呃…”苍飞鸿回过神来,仓皇的低下头,但眼神却不断飘忽。
太像了,那双眼眸完全和记忆中的重叠上了。如果配上白衣,遮上一半面容,或许就完完全全一样了吧…
你问像谁?
像,那日烟雨朦胧中的脸。
苍飞鸿咳了一声,整理好心情,重新开口:“走悲衙一年一度的夏日宴。”
“每至夏季,夏意最浓之际,走悲衙都会开此一会,宴请江湖武林榜前十人,结交新友。”
“走悲衙这么多年来,名声大振,又因为有那么多强者,所以基本没人会不去,都会慕名而前。”
他摸了摸下巴,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不过不知道今年为什么快入秋才开,真奇怪…”
苍飞鸿抬起手中的信纸:“哦对,因为我们苍家是江湖朝廷十家中,二武门里的其中一门,也算在江湖有名,他们就给我家寄过去了。”
“我爹每年都不会去的,只是因为我喜欢走悲衙才把邀请函留了下来,而我呢又特意找我爹要的两张,”他笑的很开心道。
“哎,对了,我看看哈…日期好像就在…”
他举起信纸:“大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