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个长相俊俏的少年,身姿英挺,仿若修竹。而此时,少年正尴尬的笑了几声:“咳…哈哈呃…”
“那个,你们好啊…”
李长弃眯了眯眼,见来人不足为惧,按在剑上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抱臂道:“什么人闯到弃忧堂送死。”
少年从门后一点点挪步了出来,这下,二人才看清他完整的身着。他乌发如缎,随意的用了一根紫色的带子扎了起来,且身背长剑,一股子少年轻狂。
唯独特别的是,他的额上戴了一缕苍色的抹额。
少年拱手一礼,先介绍起了自己:“呃…在下是名书生,闯荡时不慎进入此阵。”
“当真是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啊,还请各位见谅。”
“书生?”风无疾唇角轻挑,眼眸微动,在一片模糊中锁定了少年。
仅仅一眼,她便收回目光。但少年却打了个寒颤,只觉不寒而栗,感觉自己瞬间就被看穿了。
“噢…哪家的书生啊?来钧州城西这么偏僻的小地方闯荡?”
少年打着哈哈笑道:“无名小卒,无名小卒,哈哈…”
风无疾道:“既然来了,便是客人,进来喝杯茶吧。”
“呃…”少年尴尬地摆了摆手,委婉拒绝道:“哈哈,那个…我不渴,要不算了吧?我这就走,这就走。”
风无疾微微一笑,对着李长弃吩咐道:“弃美人,带他进来。”说罢,她转身就向大堂里走去。
“…嗯。”李长弃虽不情愿,但还是从命,揪住少年的后脖领拖着就往大堂里走去。
“哎哎哎…我就是个文弱书生,兄弟你轻点啊!”
大堂内,李长弃将他一把甩了进去,随后嫌恶地擦了擦手。
“嘶,摔死我了!!”少年气愤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恶狠狠的瞪了李长弃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大堂里。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了:“…你们这里是刚遭遇了土匪打劫吗?怎么这么乱啊?”
只见,堂内椅子摆放分散,有的甚至已经“尸首分离”了。桌子被人掀起在地,好不杂乱。
“咳,就是遭遇了点小劫难,不足为惧,将就一下吧。”风无疾咳嗽一声,招呼着李长弃给少年倒杯茶。
李长弃按了按眉心,最后还是有了动作——只不过是给风无疾倒了杯酒。
随后,他无比冷淡退到一旁,对少年的道:“茶在那,你要喝可以自己倒。”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随便抓了张椅子就爬了上去,抓起茶壶就猛灌了几口热茶。
不过刚喝了几口,他就一口全吐了出来,边呸边吐槽着:“呸呸呸!这什么茶,一点都不如……”
“……”
李长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少年及时止损,连忙看向风无疾。
风无疾脸色没变,也不生气,只是悠悠的饮着酒,淡淡的解释道:“嗯,我鲜少喝茶,就没在这方面注意,刚刚最后一包名贵的茶,还让一位垂死的老人喝了去。”
“哎,待客不周,真是太不巧了。”
少年连忙摆手:“哈哈,没事没事,是我说错了说错了…”
李长弃双手抱臂站在风无疾身边,没表示什么态度出来。
倒是风无疾先开口问道:“小公子的名字叫什么?”
少年眼珠子转了转,张了张口道:“我啊,我叫…踏雪泥,嗯对,踏雪泥。”
“哦,原来如此…”风无疾一脸意味深长:“泥小公子,文人墨客是吧。”
这个称呼让少年表情扭曲了一下,但还是忍了下来解释:“对对对,我进城赶考失败,身无分文,饿了几天几夜,在这儿城西逛了大半天…”
风无疾露出一个了解的表情。“原来如此,那泥小公子,你这么可怜,我就…”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风无疾笑了笑:“赞助你五文钱,你走吧。”
“?”少年的表情再度扭曲起来。
“那个…等等。”眼见风无疾准备掏钱,少年及时出言制止,飞速的编了个借口,开口道:“我觉得…你可以收留我几日。”
“为什么?”
“因为…呃…”他突然捂住腹部,面色痛苦,开始叫嚷起来:“我这身体突然不舒服,哎哟…痛死我了。”
“原来泥小公子是想借宿啊。”风弃疾有些为难道:“但是我们这儿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所以…”
“唉,没事没事,”少年摆摆手,瞬间坐直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手一指,指向李长弃:“你让他把房间让给我住一晚不就得了。”
李长弃攥紧剑柄,指节咯吱作响。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的得力助手,不能让他露宿街头了去。”
风无疾笑意盈盈的开口:“你说是不是啊,苍家小独苗?”
少年点点头:“也对,那…”
“等等??!”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默后,苍飞鸿这时才反应过来风无疾刚刚叫了自己什么,他一脸不敢置信,结巴道:“不是…你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孩子反射弧有点长,风无疾心中想着,面色却不变。
她笑眯眯地道:“苍家小少爷,隐远城的小霸王——苍、飞、鸿。”
这下,苍飞鸿坐不住了,他猛地拍桌而起,指向风无疾:“你认识我?!”
李长弃皱了皱眉,一把拍落他的手:“你在指谁。”
苍飞鸿瞪大眼睛,不满的叫嚷道:“不是,你们俩一起玩我?!”
风无疾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淡淡开口。
“隐远苍家,一正品官府苍老将军的幼子,苍府唯一的独苗。年龄十八,最洒脱不羁,爱游山玩水,见光景破诡案,游侠仗义。”
她笑着看向苍飞鸿:“苍少爷,我说的是你吧。”
又是片刻的沉默。
很久之后,苍飞鸿抬起头,半疑道:“你…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不会是…”
“崇拜我吧?”
李长弃嗤笑一声,移开目光。心里想着这人是个傻的,无关紧要。
风无疾嘴角一抽。她还以为这小子思索了半天,在反思自己是哪暴露了身份,结果吐出来这句话,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苍飞鸿看着两人的这副表情,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然…你怎么认出我来了,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风无疾摇摇头,解释道:“你说笑了,苍家有个规矩,凡是苍家男儿必须头戴抹额。”
“这抹额也有品级划分,从大到小辈苍老爷等老辈是墨色,其他男郎平辈是白色。”
她手指向他头上的抹额,平静的叙述道:“你这是苍色,且绣有极细的金丝点缀,这金丝线需要的手艺及其讲究,是普通人装不出来的。而这苍家能带苍色的,只有苍家之子。”
“还有就是,你说自己是书生,这一身不光没有书香气息,且穿搭并不简单,光这布料,懂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品。”
风无疾啧啧称奇:“再加上你这腰间的令牌,图标一看就是走悲衙的人,来的时候都不带遮掩一下的。”
“真是太聪明了。”
苍飞鸿:“……”
苍飞鸿听的目瞪口呆,甘拜下风。
“不是…你眼睛不是有眼疾吗,怎么还能观察的如此精细…”他捂住自己的令牌,宝贝一样的收了起来,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而且,你不是一个江湖散人吗?怎么能如此清楚官家的事?”
他双手叉腰,向风无疾昂了昂下巴:“那行,小爷我也不装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其实就是一品护国将军,苍业的儿子,苍飞鸿。”
“但是…”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两人,风无疾甚至还在悠哉悠哉的喝酒,李长弃面无表情的擦拭着剑。
他迟疑的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两个见到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