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森不紧不慢的摊平画卷,述说着自己的观点看法。
“呵,说的倒是天花乱坠,但这就是你的证明说辞?”
胖老板很是不屑道:“还什么笔触、画风、意境,在高科技下面根本没什么不能够模仿复制,就连钞票上的水印花纹,都有人才能一比一的复刻出来,区区一副山水画还不能模仿?”
“光靠这些证明画作真假的确不够。”
龙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接着往下道:“最关键的地方,还是画作本身所使用的颜料上。”
“颜料?”
众人闻言一滞。
有点想不通这跟颜料有什么关系。
然而,胖老板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定睛朝画作上看去。
但随即又紧皱眉头道:“颜料上怎么了?我并没看出什么,这就是很常见的古字画颜料而已。”
“的确很常见,但只限于古字画上常见,而现在这个时代,却找不出同样的颜料。”龙森嘴角微微一勾。
“画上梅花处所使用的颜料,是一种叫‘虫脂粉’的颜料。”
龙森隔空轻点了一下:“这种颜料是由一种早在百年前灭绝的甲虫的虫壳,混合一种目前极其稀有的天然矿石,混合制作出来的颜料。”
“所以,就算画作本身可以临摹仿制,但这梅花上面的颜料,却绝对无法仿制。”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人均是大眼瞪小眼。
谁都没想到区区一点颜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论调。
“你怎么就确定,这一定是虫粉脂?”
胖老板脸色蓦然凝重。
作为资深的字画收藏家,他当然也知道‘虫脂粉’这种颜料。
只不过,由于用虫脂粉绘制的画作,实在是太少,所以想要验证这种颜料的真实性,必须得经过专业的鉴定才能判断。
而龙森现在不过是看了两眼,就如此笃定,实在是太儿戏。
“你仔细看看这些梅花,在一定的光照角度下,会反射出淡淡的粉色光芒,这就是虫壳的本身特性,被碾碎混合之后,依然还能保留下来。”
龙森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拿去让专业机构检测,不过我想你既然是开古玩行的,应该听过这种简易的分辨手段。”
胖老板听完,脸色变了又变。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竟然真的弯下身子,目光斜视向画面。
顿时,一道淡淡的粉色光芒映入眼帘。
“这……”
胖老板顿时张口结舌。
这种简单的鉴定方法,他的确是听过,但从来没真正试过,一直以为是随便说说的玩笑话。
“老板,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啊,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旁边看热闹的顾客们,这会儿都好奇的追问起来。
龙森倒是一点不急。
从胖老板脸上的神情看,他就知道自己这波稳赢。
果然。
隔了好一会儿。
胖老板才深吸一口气,既无奈又佩服道:
“小兄弟,你真是慧眼识珠啊,我潘某玩了这么多年的古玩字画,眼力竟然还不如你的好。”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古宝阁的老板,竟然也有走眼的一天。
“这么说,这幅画是真的?”
云孟辉欣喜的同时,又庆幸不已。
还好刚才龙森拦住了他,不然画被撕碎,可就一毛都不值了!
“潘老板也是个敞亮人,既然认输,那这幅画是不是该买下了?”龙森笑道。
“潘某愿赌服输,但买下这张画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胖老板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如果这张画也是真的,那前不久的拍卖会上,为什么也会拍出一副同样的《千山寻梅图》?”
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就连云孟辉也忍不住看向龙森。
的确,同样的一副古字画,绝大概率不可能出现两份真迹。
即便是作者心血来潮,同样一副作品画两次,也绝对会存在差异,不可能一模一样。
“如果拍卖会上那副,和现在这副完全相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一画二揭。”龙森语出惊人。
“什么?一画二揭?”
胖老板顿时愣住,脸上满是愕然。
“不是吧?真的有这样的技术?”
“应该不太可能,就算真的有这种技术,那古字画造假不是随随便便。”
“我倒是怀疑,他们手里的这副画,很可能是从上个买主手里弄来的,或许真的是赃物!”
因为龙森的话,众人议论纷纷,但都心存质疑。
一画二揭在古玩界并不是秘密。
这种造假技术人尽皆知。
但准确的来说,一画二揭也并非是造假。
简单的讲,就是将一副真的古字画,上下分层,将一副分成两副,但全都可以说是真迹。
甚至听说还有高明的手艺人,能把一副真迹,同时分揭出七八副。
每一副分揭出来的真迹,都能拿来卖高价。
将原本的价值,直接翻了数倍。
然而,这种手法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操作起来非常难。
而且要真正做到一画多揭,还得看真迹所使用的纸张是否支持这么做。
凡是能一画多揭的古字画,使用的纸张必须是夹宣,而且还得是大写意的画作才行。
否则,就算揭开了一层,下面的一层也还原不了表层的精细度。
当然,哪怕满足了这些条件。
真正实施一画多揭的手段,也不是简简单单,非常考验手艺人的工夫。
但凡在揭画的时候,有一丁点的小差错。
别说一画多揭了。
怕是整副真迹都要彻底报废,成为一文不值的辣鸡。
因此。
哪怕这种造假手法在古玩界广为流传。
但真正这么做的人,却少之又少,几乎没人会做这样高风险的造假行为。
“一画二揭的确有可能。”
胖老板皱起眉头道:“但是,你如何看出来的?”
“这个就更简单了。”
见对方想探寻到底,龙森倒也没有隐瞒,笑着道:“仔细看这张画作,它看似是后期装裱了一下,但实则是因为画作被揭开后,纸张太薄,为了防止破碎,所以才进行了装裱。”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任由胖老板检查。
“还真是!”
细细一看,胖老板也惊了。
整个画作的纸张厚度,仅仅只有普通夹宣的一半,明显不对劲!
“而且现在这张画作,应该是底部一层。”龙森接着又说。
“为什么?”
胖老板一怔,这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其实一画多揭有个很大的漏洞,就是印油问题。”
龙森不紧不慢的道:“古人作字画都喜欢盖印章,但是印章所使用的印油,却不能完全渗透整张宣纸,基本都保留在表面。”
“而这张画卷虽然也有印章,而且图案清晰,但实际上是经过后期修补过的,整体颜色有偏差,仔细看就能看出差别。”
说着,他轻轻指了一下画卷左下角的章印。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里面门道如此之多。
“你等等,我先看一下。”
胖老板连忙拿出一个放大镜,凑到印记边上仔细观察起来。
几分钟后,他才愕然不已的抬起头。
“果然,印记有几处颜色不一样,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问题,小兄弟你这眼力,潘某真的是五体投地啊!”
胖老板这下是彻底服了。
如果不是龙森提醒,他就算拿来放大镜,估计也不会发现问题。
更不要说龙森从始至终都只是用肉眼观察,就能一一发现这其中猫腻,只能说对方慧眼如炬!
“这张画虽然是一画二揭,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真迹,只不过这个价钱肯定不能和刚拍卖出去那张一样。”
胖老板停顿了一下,稍稍思量,给了个报价:“这样,这幅画我出八百万,可以吗?”
“不是吧?这也给八百万?”
“难道这不算是假货么?为啥还要出这么高的价格?”
“你们都不懂,一画二揭虽然属于造假,但其实就是真迹,不过是分了一层出去,论收藏价值还是有的。”
旁人都感到惊讶,但也有人觉得合理。
龙森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云孟辉。
东西是对方的,想怎么卖自然是对方说了算,他不会越俎代庖。
“卖!当然卖了!”
云孟辉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急切答应。
要知道,他买这幅画才花了四百万,现在价格直接翻了一番,不答应才是傻子呢。
当然,虽然比不上拍卖出去的那副《千山寻梅图》,但八百万的价格还是非常公道了。
毕竟这种一画二揭的古字画,一旦被发现有多张,其本身的收藏价值就要跌很多。
“行,既然这样,那潘某就以八百万,买下这副《千山寻梅图》。”
胖老板打了个响指,立马有美女接待过来,把画卷小心翼翼的收起。
随后,胖老板非常爽快的给云孟辉现场转账。
“八百万啊八百万!这下赚大了!”
云孟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更是对自己拉着龙森一起来的决定,感到无比得意。
今天要不是龙森在旁边,或许他根本就赚不到钱,还得白白把一副价值八百万的画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