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云转身看刘三贵真的跪下了,忍不住又流下泪来:“三贵啊,咱娘走的早,那时你都不记事,你是吃我的奶长大的,说起来你是兄弟,可在我心里你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若是旁人说我骂我我都不会这么气,可是你……从你嘴里说出那些话,无异于用刀子在扎我的心啊。”
刘三贵听了这话,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给了自己几巴掌道:“嫂子我错了,你打,你打死我我都不会再吭一声。”
一旁的一个老太太忍不住劝道:“他翠云婶子,算了吧,常言说开口不算低头算,三贵已经低头认错了,这么大年纪跪在这里,你打他一顿出出气就让他起来吧,时间长了只会让人笑话。”
另一个妇人也劝道:“翠云嫂子你打他一顿,从今以后你们两家就再也没有隔阂了,以后就再不生气了。”
王翠云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扔给侄子刘大福道:“以往的事全当被风刮跑了,你今天低头认了错,我这几十年的怨气也散了,你起来吧。”
刘三贵是真心知道错了,哭道:“嫂子,你还是打我几下吧,你打我几下我心里还好受点。”
“不打了,昨天你隔着墙头骂我,我知道是因为石头生病,嫂子我大度能忍就没有还嘴,今天你能找我认个错,以往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说着王翠云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把几十年来积压的火气全吐出去了一般。
王翠云看向了人群中的李长山,李长山知意,上前拿出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然后对着刘三贵道:“翠云婶子知道石头病的厉害,托我卖了两亩水田,想着让你家给石头治病呢,三贵叔,以前我劝你你不听,你是真的不知道翠云婶子待你们的一片心啊。”
这次不光是刘三贵,杜金娥和刘大福,包括刘大福的媳妇和刘二福两口子都遭不住了,全都上前对着王翠云跪下了。
不管石头的病是真是假,王翠云待他们一家的心是真的啊。田地是乡下人活命的根本,他们家日子不算好,去借钱也没敢卖田地,没想到王翠云把自己家的田地卖了。
杜金娥哭道:“嫂子,你的这份情谊,让俺一家咋还啊。”
刘大福也哭道:“大伯母,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石头就是您的亲孙子,您老了我伺候您,百年后我们给您养老送终。”
王翠云扶起几人,对着刘大福道:“我家就我和你大伯两个人,卖两亩水田也够吃,咱们还是先给孩子看病要紧。”
说着她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把帕子里的几两碎银子也塞进了钱袋子,然后把钱袋子递给了杜金娥。
杜金娥想着回头再把钱还过去,所以也没客气,伸手接了。
王翠云对还跪着的刘三贵道:“恁嫂子我的身体虽然有残缺,心却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滚烫的,不脏不臭也不缺不残,是堂堂正正的长在最中间的。兄弟啊,咱娘死前托我照顾好你,嫂子我也算是竭尽所能了,就是死后见了她,我也算对的起她老人家了。”
“嫂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刘三贵对着地面砰砰的使劲磕头,没几下就弄了一脸的血和土,旁边的几人和刘大福兄弟赶快去拉。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刘大贵上前几步,对着刘三贵道:“你一直说你嫂子不会生,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王翠云连忙拉了他一下。
刘大贵苦笑了一下道:“我这马上就要进棺材了,还要啥尊严脸面,这几十年都是你替我背黑锅,我对不起你啊,你就让我把话说了吧。”
说着刘大贵不顾王翠云的阻拦,大声道:“我家翠云没毛病,她以前给我生过一个儿子,只是生病没了,没能留住。其实有毛病的是我,是我不能生。”
说着他不管所有人惊讶的目光,看向刘三贵道:“现在你知道我为啥不休了你嫂子了吧。当年你还小,家里穷,我去服徭役时受了伤,从那以后就不能生了。你嫂子怕我在外面被人说闲话抬不起头来,自己背了这口黑锅几十年。好几次我都想跟你说,你嫂子硬是拦着不让,就怕传出去我被人笑话。三贵啊,是咱们一家对不起她啊,就这你还天天挑事骂她,你嫂子舍不得打你,我打你。”
说着刘大贵扇了刘三贵一巴掌,然后对着自己的脸啪啪啪的扇了好几下。
所有人被这一个个的转折弄的措手不及,连忙上前去拉去劝,折腾了好半天,才算把刘家人送回家。
等到这场热闹结束,所有人还是对刘家的事唏嘘不已。
王翠云为了刘家受了一辈子的委屈,不管是汉子还是妇人夫郎,就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等散场时,舒文和李氏几人,更是红了眼眶。
李氏吸了吸鼻子道:“大贵奶真是太委屈了,要我我估计早就憋屈死了。”
洪氏也道:“是啊,本来就是替大贵爷背的黑锅,还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天天辱骂,真的是……真的是太憋屈了啊。”
常云香叹道:“咱们妇道人家就是这样,以前这种事更多,现在还算好的了。”
常玉梅劝道:“好了好了,以后大贵伯母定不会再受委屈了,都别哭了。”
温萍也道:“以后咱们一家和和气气的,有什么事互相忍让一些,可不能磨嘴吵架知道不。”
舒文点点头道:“知道的阿娘。”
一群人红着眼睛回了老宅,顾安源和顾安江宅子后面的荒地已经买下来了,说好了今天要收拾的。
顾家老宅本身就宽,算是两户,后面顾安源和顾安江的院子合在一起才和前面老宅差不多。
顾大庆想着以后三个儿子都要成亲了,孩子也会越来越多,就多买了一些地界,顾安源两兄弟后面的荒地被圈起来好大一圈。
李氏和舒文身体不好,众人不让两人动手,两人就在边上看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