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舒大壮的话,心说继父就是继父,不是心疼儿子,而是怕儿子腿断了要花钱。
舒大壮觉得今天已经没了任何脸面了,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对着顾安泽低声道:“我同意把文哥儿卖给你。”
“好。”
顾安泽松开掐着舒鹏脖子的手,像是觉得脏一样,弯腰在自己裤角上抹了一把。
顾安泽正想让自己弟弟去借纸笔,李长山已经拿着东西走过来了。
李长山对着顾安顺喊道:“顺子去搬个桌子。”
“哦,好。”
顾安顺十分的麻利,从屋里搬了一个小炕桌,只是满脑子都是自己大哥那踹人的英武形象,心里忍不住暗道几声好帅。
李长山写下舒文的卖身契,一式三份,顾安泽和舒大壮都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李长山作为见证人,还有青萍湾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在看着,也不怕舒大壮不认。
李长山把契书吹干装进怀里,对着顾安泽和舒大壮道:“刚好我明天要去县里,顺便就把舒文的户籍改为奴籍了。”
顾安泽点了点头,舒大壮则是一声不吭,扛起何蓉朝着五丈沟的方向走去,连看都没看一眼站在顾家大门口的舒文。
顾家的院子在青萍湾的最里面,紧靠着倾云岭,舒大壮要回家必须从整个青萍湾走出去,一路上一直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对顾家,对自己婆娘更是恼恨。
这场闹剧结束了,看热闹的人却没散,顾安泽对着众人一揖道:“前些天摔了一跤,养了几天,今天才好,只是耽误了我的亲事,等我找人看好了日子再办一场,到时候还请大家赏光喝杯喜酒。”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恭喜和叫好声,一些和顾安泽关系好的年轻汉子已经围了上来,问要不要帮忙了。
顾安泽和众人又说了几句,就邀请着大伯一家回了自家院子里。
看热闹的人见热闹散了,也就跟着散了,不过今天的闹剧很是精彩,估计要在十里八村被传好一阵子了。
刘家阿嬷说舒家是想把文哥要回去好卖给何员外家,这些人是信的,因为何员外小儿子急着冲喜,整个富源镇的人都听说了。
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的往回走,互相间还在议论着舒家和顾家的事。
他们这里除了家里人病了急用钱,或是实在是太穷养不起,不然是没人舍得卖孩子的。
卖了就是奴籍,主家是可以任意打骂的,甚至是死了也没人追究。
舒家日子过的并不算差,至少吃饱是没问题的,现在却为了钱把孩子送进火坑,还是已经嫁了人的孩子,可不是让人看不起吗。
有几个妇人夫郎却想到了舒文,一个刚嫁到青萍湾的夫郎道:“可怜那舒家的哥儿,如今沦为了奴籍,恐怕日子更难过了。”
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妇人道:“这倒不一定,你没听顾家小子说吗,过几天还要再办一场,恐怕就是要给舒家哥儿正式的名分呢,不然夫郎都娶回家了,谁家那么多闲钱还再办一场。”
这话一出,同行的几个妇人夫郎全都觉得有理。现在舒文已经嫁过来了,还落了奴籍,顾安泽就算是让他做个仆人再娶也是可以的,哪里还用花钱再办一次酒席。
乡下人办不起婚事的多的是,大都是摆上几桌就算成了,没听过有人办了一场不行再办的。
几个妇人夫郎想到这里,又羡慕起舒文来,觉得还是顾安泽想的周到,为了让自己夫郎不被说闲话,肯多花钱再办一次,要是换成自己汉子,恐怕肯定舍不得银子。
……
顾家众人刚进院子,常玉梅上前对着顾安泽的胳膊轻拍了两下嗔怪道:“三小子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我们就拦不住你阿奶了。”
顾安泽大伯顾大庆也道:“什么时候醒的,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安泽笑着道:“我也是刚刚醒,这几天辛苦大伯一家了,等我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就去看阿奶。”
“不急,先吃饱休息一下,这几天不光你没怎么吃东西,你娘也没吃几口饭。”常玉梅说着看向温萍道:“你看看你娘,整个人是着急上火的,为了救你还让安源去镇上买了根人参,若是你再不醒,你娘就准备卖地继续买人参了。”
温萍对着常玉梅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跟孩子说这些。
常玉梅知道她是怕孩子担心,同样是做人父母的,她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
顾安源是顾安泽的大堂哥,此时就在一旁站着。这时候的人参,一根品相差的都要二三十两,家里刚刚给他成亲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肯定是买不起整棵人参的,恐怕温萍为了给他吊命,又借了外债了。
若是真的到了卖地那一步,那整个家就垮了。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对穷苦百姓来说,生病就会拖垮整个家,甚至是家破人亡。
顾安泽虽然知道对方救的不是自己,却也是被这份母爱所感动。
送走了大伯一家,温萍立即上前道:“感觉怎么样,还会恶心吗?头还疼不疼?”
看到温萍憔悴的神情和红肿的眼睛,顾安泽顿觉心里一酸,觉得在异世能遇到一个这么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也挺好,以后自己替原主承受了这份疼爱,那自然也会替原主尽孝。
顾安泽上前抱了抱对方道:“没事,已经不疼了,害娘担心了。”
“没事就好,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温萍看了看无措的站在角落里的舒文,没问儿子是不是真的要把对方弄成奴籍,只是道:“这几天只给你灌了些米汤和鸡蛋羹,肯定饿坏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好,谢谢娘。”
温萍对着小儿子道:“去把大门关了,然后过来给我烧火。”
门外还有一些路人,时不时的会往院子里瞅两眼,所以温萍才让小儿子关门。
顾安顺看大哥一直盯着文哥哥,识趣的没有开口,关了大门就去了灶房。
舒文和顾安泽对视了一眼,顿觉紧张和不自在,低着头不敢再看对方。
虽然自己还能想起出门前对方拉自己手的温度,也清楚的记得对方和自己说的话,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奴籍,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顾安泽轻声道:“跟我回屋。”
舒文没有吭声,低着的头却轻轻点了点。
顾安泽看自家夫郎这么乖巧,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伸手拉起了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