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生孩子之时,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从她下午感觉到一阵剧痛开始,翊坤宫就里里外外就忙做一团了。
富察琅嬅听闻如懿发动的消息,急匆匆的扔下还在处理的宫务就从长春宫赶来了。
虽然如懿给她添堵,但是她始终记得她富察琅嬅是一国之母,她有照拂皇嗣和妾妃的职责。
由是富察琅嬅来到翊坤宫里等待着。
如懿从一开始的阵痛,到后面痛彻心扉的剧痛,中间过了多久她已经不知道了。
开始她还有力气嘶吼大喊疼痛,后来口干舌燥,没有力气,眼前也发黑,连喊痛的力气也没有了。
接生姥姥在那催促着,让她不要泄力。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了,她好想闭上眼睡过去,这样好像就能暂时摆脱身下的剧痛。
在她意识游离之际,她觉得嘴里突然被塞了一个苦苦的东西。
在思绪回笼之时才意识到,那是给她提神的参片。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如懿用尽力气抓住身边的容佩问道:“本宫……生产,皇上……皇上在外面吗?”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容佩冷漠的回道:“回主儿,皇上说养心殿有大臣要见,所以没来,但是皇后娘娘来了。”
如果是以前,容佩为了让她安心生产,会谎称皇上在外面,但是此时,她不愿意骗她。
甚至在如懿黯淡的目光里,她感受到了几丝隐秘的报复了她的快感。
听了容佩的回答,如懿刚提起来的力气又松懈了很多。
皇上怎么会没来!
那富察琅嬅她来是做什么!
要装模作样的关心她给后宫众人看,还是想要暗害她,又或者看她的笑话……
如懿的心里一团乱麻。
又一波剧痛袭来,让她不得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疼痛上,顾不上再想其他。
从艳阳高照到夜深滴漏。
她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
后来疼到最后,她甚至想过要一头撞死,痛快的死了,也比这一阵一阵的折磨要好的多!
恍惚间,她听到是谁在说话:“皇上过于忧虑了,女人生孩子都这样。”
她有些愤恨,想要破口大骂。那女人好冷漠的脸,好狠心的话。
此时她觉得,生产是这样的艰难痛苦,怪不得被称为女人的鬼门关。
而那个女人怎么能全无心肝和同理心,简简单单的说出“女人生孩子都这样”这样的话!
那她现在受的苦算什么!
突然她被吓得一个激灵,因为她看清了那个声音的来源——竟然很久以前在永和宫殿外等待白蕊姬生产的自己。
当时的她还没有生过孩子,她不理解当时白蕊姬的凄厉叫声,现在她感同身受了。
她当日竟然如此说过白蕊姬吗……
这一吓,竟然让如懿激动的用了力气。
良久以后,翊坤宫殿内隐约有孩子的哭声响起,如懿也在感觉到一阵轻松以后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想的是:终于可以不疼了。
公主出生已经是第二天半夜的事了。
她足足生了两天两夜!
再醒来,如懿没有等到皇上对她的安慰,只有她封嫔的圣旨和冰冷的赏赐塞满了翊坤宫。
如懿流下泪来!
皇上怎么能一眼没来看她!
容佩回她:“金川战役又起,听说富察傅恒大人自请去金川,皇上急着正在养心殿回复军情。”
如懿喃喃的说道:“富察傅恒,富察琅嬅的兄弟,她真的是好福气,稳稳坐镇后宫儿女双全,还有一个得力的兄弟在前朝为她卖命。”
容佩嘴角动了动:“傅恒大人是为国为民,并非为了皇后娘娘。”
如懿惊讶的看着容佩:“你也帮皇后说话?”
容佩垂眸,不做辩解,她果断认错:“奴婢失言,求主儿宽恕。”
如懿不想产后生气,就让容佩退下了。
容佩退下前,犹豫的问:“那些接生姥姥忙碌了两天,主儿给她们的赏赐如何安排。”
这一晚言,让如懿又记起了之前的痛苦,她的心中浮现出怒气。
都是那些接生姥姥不得力,才让她受了两天的罪!
别人生孩子都没有这么久,肯定是接生姥姥办事不力,又或者是有人在暗自害她,不管是哪一点,都和接生姥姥逃不脱关系。
于是她冷冷的说道:“金川战事皇上忧心,本宫也忧心,接生姥姥的赏赐就减半吧。省下的钱捐给宝华殿,给金川将士祈祷,也给本宫的公主祈福。”
容佩震惊的微微张开了嘴,心想:要积福也是自己出钱啊,哪有克扣别人钱财捐出去积福的道理。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依然没有劝出口,因为如懿已经背过身去躺下了,连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她。
容佩知道,刚才她替富察傅恒说话惹恼了她,此时主儿不待见她。她替接生姥姥们开口也是白费力气。
于是,容佩行了礼,恭顺的退下了。
出去殿外后,她就把赏赐减半的消息,告诉了殿外那些忙了两日,此刻正翘首以盼等待赏赐的接生姥姥们。
容佩一言惊起千层浪。
她看着那群接生姥姥听了她的话,从欣喜期待变成不可置信再变成愤恨争吵。
仅仅就是两句话的时间,殿外众人已经叫苦连天。
但是容佩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退下。
她们都是下人,她可以理解这些接生姥姥的愤怒无奈,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接生姥姥里,只有田姥姥面上还有些些许的淡定,因为贵人早就提醒过她。
但是直到今日听到容佩说话之前,她还是心存幻想,觉得宫里的主子娘娘,不会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
可是当事实摆在她眼前的时候,此时她又不得不信了。
她心里暗暗后怕,还好贵人提前赏了她金银,又把芸儿接出去医病了。
不然如今赏赐减半,她连女儿的药费都凑不齐,那芸儿只有一死了。
她心里默默发誓,贵人还救了她的女儿,她一定会报答贵人的。
那边田姥姥出神之时,其他的接生姥姥闹的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劝道 :“田姥姥,你女儿吃药不是要钱吗,如今赏赐减半你可如何是好,不若我们去回了皇后娘娘,把赏赐要回来吧,那本来就是我们辛辛苦苦应得的!这娴嫔本来产程就比寻常人久,我们劳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不敢有一丝懈怠,她竟然还缩减我们的赏赐!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后边人齐齐跟着附和:“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田姥姥现在虽然不缺钱,但是也被大家说的话,弄的心里难受。
对啊!这本来就是她们应得的辛苦费,哪有受了加倍的累,却缩减回报的道理。
于是几个接生姥姥互相打气,一起来到了长春宫,希望皇后能为她们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