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桓在选择一时骗人和讲真话之间选择了沉默。
“时辰尚早,你若想同九丫头这样跪着,孤便先去用个膳再回来。”
说着,陈斯衡敲了敲马车,马车慢慢动了起来。
“不,不是。”陈斯桓急忙否认,说着就想拉陈绥站起来。
“安静。跪好。”他目光一凌,陈绥心中一惊,便看到陈斯衡垂下头专心于下棋。
她甚至感受到了身侧陈斯桓的局促不安。
陈绥在马车上就这样安静地跪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下,她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也会跪在这里,带着幽怨的眼神盯着陈斯桓,陈斯桓挤着眼。
她的脑海里全是,为什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好好跪着,若是想偷懒,孤不介意让人将帘子撩起来。”
他越过二人,一股莫大的威压压在二人身上,下了马车,帘子掀起又放下,周昱看到陈绥跪在马车上的背影。
下了马车的陈斯衡扫了一眼周昱便移开眼,吩咐江砚,“他们若是不乖,你便来告诉孤。”
如何定义乖,陈绥瞪着陈斯桓,指着帘子问,“你怕他,为何拉我跪?”
实际上,陈绥忽略了自己也怕!
莫名其妙!
“不是,大哥肯定知道我们逃学了,你现在乖乖跪着他看在你是妹妹,是女孩子的份上肯定不会罚你的。”
陈斯桓压着声音说。
“可我为何要受他罚?”陈绥气得想站起来打陈斯桓。
这么久才出现,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亲妹妹便是罚跪,说到底他又能算我的什么人,又有什么身份?
陈绥还未动身,便听到江砚隔着帘子说,“七皇子、九公主,太子吩咐,您二人若不愿安静跪在这儿,便去他的餐桌前跪着。”
陈绥咬了咬牙,用眼神问着陈斯桓,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罚?
但碍于陈绥有了早前的经验她并没有起身,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陈斯桓看,那一双眼将陈斯桓看得直心虚。
周昱盯着马车和马车外的江砚,方才戚容容母子已经被陈斯衡带走了,他抿着唇站在马车旁边。
陈斯衡带走了三个人进了酒楼,留下江砚和他、空青三人守在这。
陈绥这一跪,直接把她跪到膝盖一阵一阵的刺痛,她苍白着脸。
原以为吃个饭应当没多久的。
她这个兄长是去睡了一觉吗?
在她要受不了时,帘子终于被掀开了。
带着一阵清香,吸了吸鼻子,是檀香。
陈斯衡落座,他瞧着跪坐的陈绥和垂着头的陈斯桓,倒是轻笑一声。
马车慢慢地动了,陈绥忍着膝盖的疼,不肯跪直身子,她这一跪,总觉得跪得冤枉,又因陈斯桓的态度,拿捏不清楚陈斯衡,一时不敢起来,只能这样撒小脾气。
陈绥的额角沁出冷汗,陈斯衡盯着二人许久,陈斯桓顶着头上那冷若冰霜的压力。
“现在,能说了?”
跪了许久,陈斯桓早便想求个解脱,二人又被责令不许说话,这才是至关痛苦的。
“是臣弟同小九儿逃了学……”声音越来越小。
陈斯衡轻嗯了一声,开口道,“孤知道,孤问你的是,谁的主意?”
不知为何,陈绥突然想到了陈斯桓的那一句你负责……
她张口想说时陈斯桓已经急忙解释,“是小九儿!臣弟见她离开内书院便跟了出来。”
陈绥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有一种想跳起来打陈斯桓的冲动。
“嗯,谁的主意,便罚谁跪到明日?你说如何?”
马车地上没有铺上毛毯,陈绥差点颤抖着身子要软下,她挑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斯衡。
“不,不可,小九儿体弱……受不住……”陈斯桓出言拒绝,他看着这样带着笑的兄长觉得自己胆战心惊。
陈斯衡轻呵呵地笑着,将陈绥的表情尽收眼底,“九丫头受不住?敢做怎会受不住?”
陈绥咬着牙,她疼得声音颤抖,“是我提的,可太子凭什么罚我。”
“大哥,臣弟甘愿受罚,小九儿还小。”陈绥这熟悉的话语让陈斯桓险些眼前一黑。
陈斯桓着急地挡在陈绥跟前,急得要扑到陈斯衡跟前。
陈绥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兄长,瞳孔微微一颤,连袖下的手指都微微蜷缩着。
“孤临走前,叫你背的策论可是背会了?”陈斯衡像是毫不在意的搁下一颗棋子,又拿起一颗白棋。
回应陈斯衡的又是一阵缄默。
不多时,马车慢慢地停下,陈斯衡放下棋子,看了陈绥一眼,“下去吧。”
他同二人说着,先行走下马车。
陈斯桓扶着颤抖着腿的陈绥下了马车,周昱见状,伸手去扶,而空青也扶着陈斯桓。
二人已到皇宫,陈斯衡站在那儿带着笑看着二人,目光落在两个侍卫身上,“纵容主子逃学出宫不加以劝阻,罚杖责二十。”
“太子,此事是臣妹一人的主意,不关他二人的事。”陈绥原本倦怠的神色,一听要打周昱,立马急了。
对上陈绥有些愤怒的眼,陈斯衡的面上无太多的情绪,他睇了一眼周昱和空青,道,“罚你,凭我是太子。”
陈绥心中大怒,可这句话让她瞬间明了了,便如陈帝罚她一般。
陈斯衡扫过周昱一眼,他的声音里带着轻飘飘的寒意,“九公主,您系着整个德仪殿,依您的意思,是整个德仪殿与睿轩殿的人都要一起罚?”
这一句公主勾起了陈绥当下对陈斯衡浅薄的认知,她此刻理解了为何七哥哥方才那般害怕。
不止来自他身上的威压,更源自于这个人!
又阴又狠!
专挑人短处拿捏。
“属下失责,认太子罚,请公主莫因属下忤逆太子。”周昱适时插嘴拱手,陈斯衡的笑冷若冰霜,而周昱的寒如冬日沁雪,二人是互不相同的。
可周昱却在陈斯衡眼里品出一抹不寻常。
“至于九丫头你欠下的惩罚,且先记着,若下次被孤抓着了,一并罚。”陈斯衡眼里没有半分笑意,他看着陈绥的目光甚至让周昱觉着是有些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