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她坐在院中,周昱今夜并未回去,他坐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心情郁闷之余,陈绥起身往书房去,她提起笔便开始作画。
清月替她磨墨,祝儿已累着歇下了。
待到戌时末,陈绥仍在作画,她画得不如意,毫不犹豫丢入一旁的炭盆里将画作烧掉。
一张又一张,直到这一张她再次丢入炭盆,心中窝火连手里的笔也丢了出去,砸在盆中一声响。
清月被吓,低声呼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公主。”
陈绥缓了缓火气,她也不知为何这几日的情绪会这般大,垂下眼眸,她愣愣地站在那儿。
周昱无声走了进来,他摆摆手示意清月出去,清月颔首应下,顺带将门关上。
“公主。”
“阿昱。”陈绥抬起眼,她有些无力。
“夜深了,该歇了。”周昱劝道。
陈绥默不作声,她摇了摇头,又重新取了新的笔,展开一张纸来。
但第一笔落笔便失了神韵,三笔过后,她停下,将纸揉成一团丢入火盆。
再次重新梳纸。
周昱并不拦她,待她毁了十来张后,他的手顿了顿。
伸手去拿过陈绥手中的笔,低声呵斥,“心不静,怎么做好一幅画?”
……
清月透过窗户,看到的便是少年持笔落纸,少女站在一侧看着,少年口中还说着什么,而少女则时不时点点头。
未了,他将笔递给她,她落笔。
而他又重新持笔点朱,添在她的画上。
见少女眼前一亮,又点了点头。
夜,便这样静悄悄地过着。
去听了几日学,无非都是听人家夸陈今安如何如何,陈绥心里厌着,今日便说什么都不肯去听学。
故而她早上便逃了学。
午膳又早吃了一会儿,待陈今安来寻她时,陈绥已躲到御花园中。
只是,她欢快的脚步在看到陈斯桓时便缓了下来。
“七哥哥……”陈绥有些心虚,又觉着自己的心虚有些没由头。
“小九儿你怎么在这儿?”陈斯桓有些诧异看到陈绥的身影在此,手中的扇子塞在腰间,盯着陈绥。
她稳了稳心神、眉头一挑,反客为主发问于他,“七哥哥,你该不会是逃学了吧?”
陈斯桓笑了笑,盯着她这行去的方向,道,“小九儿,看来是彼此彼此呀。”他说着话便凑近陈绥,盯着她的脸,“从前无人陪我逃学,今后有个你,莫不是我也要少几份责骂了?”
陈绥勾唇笑了笑,将他推开,“那届时我便说是七哥哥带的。”
陈斯桓眉毛一挑,伸手便要去拍陈绥的头被她轻巧躲过,“胡说八道。”
“我们不是手足吗,你罩一罩我怎么了?”
……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御花园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
陈绥提着裙子走着,祝儿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而陈斯桓带着空青一路往里走去。
耳边突然听到什么动静,陈斯桓停下了脚步,陈绥走近去看,透过矮树,便看到一个公公手里拿着什么递给了一个宫女。
宫女扬起笑,眉目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陈绥不由得愣在那儿,她看着女子的笑,男子的温柔。
二人之间似有一种清澈的美好,可陈绥品不懂她们眼中的情意,可她看到了女子眼里的透澈和欣喜。
不知为何,在这份怡静之下,陈绥蓦然间想到了周昱。
将目光放在二人身上,觉着有几分眼熟,直到公公伸出手牵起宫女的软荑,陈绥的眼眸一张,猛地抬头去看陈斯桓。
陈斯桓此刻嘴角勾着笑,像是看着什么好玩的事一般瞧着二人。
祝儿则捂着嘴忍着不发出声,空青抱着手瞧着未有出声。
这会儿陈绥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二人了。
是那日她爬树时见着的那两人。
只是当时看得远瞧不清容貌,这会儿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道传来的还有二人细微的说话声。
“九划哥哥,你哪儿来的蜜饯?”
“昨儿公公派了个活,我给九公主送了几盆花过去,那院里的长史赏的。”
……
陈绥疑问地眼神瞧着祝儿,祝儿对上她摇了摇头。
……
“九公主人真好。”
“我听说制衣局的女官又为难你了?”
“没有的事,你别乱听。”
“小浅,你再等等,等我再筹些银两,便走个门路为你换个地方。”
“好。”
……
几人看着二人牵着的手,小浅羞赧地低下头,可她抓着九划的手却紧得很。
陈绥有些看不明,直到二人又聊了几句,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倒是有趣,制衣局的宫女和花房的太监。”陈斯桓从腰间把扇子拿了出来,拿在手中点了点,眼里还带着一丝戏意。
这天渐渐寒了,他也不撑出来扇风,便拿在手里把玩着。
陈绥没有应话,倒是祝儿问了一句,“七皇子是什么意思?为何有趣?”
他回过头看着祝儿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才像是想到陈绥还在,转过头去看她,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便当没见过就好。”
“哦,好!”祝儿乖乖点着头。
倒是陈绥,她皱着眉,想了想,她伸出手去牵陈斯桓,陈斯桓怔愣地看着陈绥,连嘴角的笑都滞了,手上软软的。
陈绥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又去看陈斯桓,摇了摇头,将手放开便往前走了。
陈斯桓手上的余热还在,看到陈绥撒开的手,挑着眉、他挥着扇子追了上去,“诶,小九儿,你怎撒了手呀……”
……
陈绥没想到,才刚看到九划于小浅,这一转头便又撞见了九划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会儿他并没有和小浅在一起,孤身一人在园中的小道上,在他的面前有两个太监围住他。
他站在二人对面,勾着笑,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眼里发着狠,“我可不怕死,但你们可想清楚了,宫里少了一个、两个太监可不会有人在意,这儿又偏得很,若我……”
他对面的二人身子明显一僵,九划已推开二人从他们中间走过,脸上还带着几分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