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乾川忍不住靠近白宇绍的手，他渴望爱，他想要贪婪地占据母亲的爱，现在想要占据白宇绍的爱。
因为如果不占据的话，他们随时会离开自己，犹如一缕烟一般轻而易举地远离自己。
他轻轻附上白宇绍的手，白宇绍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并不习惯和一个人近距离接触，因为这里时刻要保持警惕。
自从白叔去世以后，他一直是一个人，唐乾川就像一个意外，打破了他的生活，他为他枯燥无聊重复的生活，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他很喜欢。
白宇绍并不喜欢孤单，若是让他选择，他更喜欢和白叔，妈妈在一起的日子。不喜欢孤单但他需要忍受孤单，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孤单。
但只要有那么一些时候脱离了孤单，便不想再回去了。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从未见过光明
“可是……我很自私，你会讨厌我的。”
白宇绍不明白，唐乾川为何会觉得自己自私，唐乾川和陈晓松在他眼里都是怪人，他们为了别人在消耗自己，在他的生活中只有白叔这样做过。
唐乾川更是怪人中的怪人，白宇绍第一次带他出去的时候唐乾川替他挡了一刀，白宇绍当时震惊且无法理解。
“自私？至少我不这么觉得。”白宇绍摇了摇头说道。
唐乾川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任何话白宇绍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要是为难就不用说了。”
“……小的时候，父母大吵了一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将我关到了屋子里，我听到盘子，玻璃杯砸碎的声音，和母亲的哭声，父亲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是你要为了那个人离开我？我使劲拍门可没人理我，我只觉得手都在发麻，母亲的哭声越来越大，我只能听着，不管我怎么大喊大叫都没用，没人理我。”
“以前一直是母亲接送我上下学，之后的某一天，母亲没来接我放学，是父亲来的，但其实那时候还没放学，父亲说母亲生病了，要我回家。然后我就被一辆我不认识的车带走了，走了很长很长时间。再一睁眼我就在一间小屋子里，那里什么都没，只有我。”
“突然灯熄灭，我被吓了一跳，然后……我在那里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记得很饿，饿的要命，也很渴。然后记不清了，应该是晕倒了。再次醒来，我被绑了起来，还是那个小房间，不同的是这次还有别人。”
“那俩个人都蒙着脸，他们打我，疼不疼我不记得了，我从小就不是很怕疼，只是好累啊，还是很饿很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之后有个人进来，他拿着手机，我看到手机里的人，我的母亲，她通过手机看着我，一直在哭。嘴里还在说对不起。”
“我并没有很疼，但在看到母亲后我就是很委屈，母亲没来接我，她是不是要离开我了，要抛弃我了，所以我哭了，因为哭能让母亲回来，我喊着妈妈，别丢下我。”
“然后，母亲回来了，再也没离开过……被我困死在了身边。”
白宇绍静静地听着唐乾川的话“你那时多大？”
唐乾川摇摇头说道：“不记得了，幼儿园吧。”
“你做错了什么呢？”
唐乾川没有说话，似乎从他出生时就错了。
白宇绍拉住眼前男孩的手，他将唐乾川的衣袖拉起来，胳膊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疤，当时刚将唐乾川带回来时，白宇绍便对这些伤疤很好奇。
“当时被打的？”白宇绍微微皱眉，语气中也带上一丝心疼。
唐乾川看着胳膊上的疤痕，轻笑了一声“嗯。”
他觉得自己太好笑了，因为这些小伤疤就让母亲搭进去了一辈子。
“自私……怎么样才算自私呢？若是自私，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连累了她呢，自私的人才不会这么想呢，自私的人应该想的是她为什么要走，要是乖乖的待着我就不会受伤。”
唐乾川呆愣地看向白宇绍，白宇绍朝他狡黠一笑“我最明白自私的人是什么样了。”
“其实在那之后我没怎么想过自己到底做没做错，我只是在庆幸母亲还在我身边，是母亲总是对我说，千万不要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她说那话时总是在哭。”
“我很生气，因为母亲每次提到父亲都会哭，我讨厌父亲。”
“自那次吵架后，母亲和父亲就不住在一个房间了，那一次父亲很晚才回来，他直接闯进了母亲的房间，然后就是母亲的哭喊，我的门再一次被反锁，我又被关到了房间里，无法做到任何事情。”
“于是第二天我没去学校，母亲已经很久没送我去学校了，她甚至不愿意离开家，她把自己封锁了起来。”
“我去了父亲的公司，我想他死了，父亲就会开心了，但是被发现，父亲打电话给了母亲，母亲赶过来第一件事是先看我受伤没有，然后那种眼神是……失望和不可置信。她讨厌我了，看到母亲眼神的一瞬我就明白了。”
“回家的路上，母亲没有说任何话，回到家后她哭了，她说你为什么和你父亲一个样子，你不能像他那样啊。”
“我没听明白，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尝试着去擦母亲的眼泪，她一把推开了我，过了一会像是回过了神，她又把我搂到怀里说，你千万别像你父亲那样，答应妈妈好吗？母亲的语气似是恳求，我哭着答应，母亲很爱我，我不想让她伤心。”
“我不明白，我说父亲不在了，他就会开心，而且母亲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行了。”
“母亲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我不清楚那是什么情绪，她只是说，等我长大后就带着我离开。”
“从那以后家里的刀具都被母亲收起来了，她的精神似乎一直在被消磨，被我和父亲消磨掉，我们是共犯，逼死了母亲。”
白宇绍轻轻抚摸着唐乾川的脸颊，一滴滴眼泪滴落到他的手上，唐乾川能感受到白宇绍的安抚。
“我不知道说什么你会好受些，我从小就笨，不过以后我想你不会是一个人了。我会永远陪着你，不会轻易离开好吗？”
唐乾川看着白宇绍喃喃重复着“……永远。”
他的眼神中闪烁光芒，他握住白宇绍的手又紧了一些，直到指尖有些发白，才回过神。
“白哥…我弄疼你了吗？”
白宇绍看着眼前的孩子，只觉得是在撒娇，轻轻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