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父子怎会一同归来？”一位身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妇人自门缝探出头来，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姿色犹存，此人正是申鹏鹏之母，刘凤云。申鹏鹏目光触及母亲，心跳蓦然停滞，呼吸亦是一窒！他轻抚胸口，用力按压几下，方使心跳复原，深吸一口气，胸中的窒闷才得以缓解。见申鹏鹏怔怔望着自己，刘凤云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鹏鹏，何故如此深夜归家？莫非又在外惹是生非，被你父捉拿而回？”“非也，此子在楼下与同窗闲谈，恰逢我归家，便唤他一同上楼。”申小涛不愿刘凤云得知儿子受挫之事，恐其絮叨不休，遂随口编造，同时向申鹏鹏使了个眼色，挤眉弄眼。“嗯，确是李泽宇那小子硬拉着我不放！”申鹏鹏用力嗅了嗅，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双目不禁闪烁起渴望之色，舔了舔唇：“娘，又是何等佳肴，竟如此诱人？”“你最爱的红烧胖头鱼，速速入内，净手用膳，凉则失味矣！”刘凤云自顾转身步入厨房，忙碌起来。申小涛与申鹏鹏洗净双手，于餐桌旁静候。“老申，你单位那职位竞选如何了？”刘凤云置办碗筷，盛好米饭，方才坐下，首件事便是从鱼腹挑出嫩白之肉，细心剔除鱼刺，放入申鹏鹏碗中。申小涛大口吞咽，随口答道：“败矣，或将调至县城风貌整治队！你常盼我得闲适，此次或真将闲至极矣！”申鹏鹏不语，专心用餐，心中暗道：还望闲适？待县城风貌、环卫、城建合一，成立综合执法局，尔等自无暇可言！“败亦无妨，你已年逾四旬，得一闲职岂不快哉！儿明年即赴大学，我二人还需相依为命！”想到申鹏鹏明年将离家求学，刘凤云面露不舍与无奈。“上大学乃幸事，你何故愁眉不展？”申小涛瞥了刘凤云一眼，筷子一甩，既泄竞选失利之郁，又显对刘凤云不满：“子大当自立，雏鹰不历悬崖之险，何以翱翔九天？”“是也，幸事。吾儿若能考取名校，必光耀门楣！”刘凤云又剔一净肉，自己却不舍得食，再次置于申鹏鹏碗中。申鹏鹏借着微暗的灯光，望母慈爱笑容，眼角细纹难掩其温婉之美，与记忆中为家操劳、早生华发之形象，判若两人！听父母家长里短，申鹏鹏心中五味杂陈。昔年仅入专科学府，令双亲失望，今既得重生之机，誓不再错失！“娘，我饱矣，去温习功课！”匆匆几口饭，满嘴鼓胀，申鹏鹏头也不回奔向卧室，口中含糊，眼角却滑落两行清泪，咸涩滋味……回房，申鹏鹏坐于单人床边，凝视墙上因日晒略显泛白的谢霆锋海报，呆愣出神。床头，索尼随身听旁，杂乱堆放着盗版磁带，其中夹杂一二珍贵“正版”，还有几张榕树下打印的蔡骏《病毒》。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在申鹏鹏脑中交织，少时偶像，钟爱作家，已多年未曾挂怀。忽地，一股力量涌动，申鹏鹏冲至书桌前，取出书包中所有课本，逐一翻阅。高二文理分科时，化学与生物基础薄弱，难以攻克。相较于数理化之精密，他更愿死记文科知识点，尤其对历史与地理情有独钟，故选文科。文科考试共六科，语数外三大科，加之文综史地政。历史与地理，申鹏鹏早有兴趣，许多知识已深植脑海，只需稍加复习！英语方面，前世身为白领，虽不敢言考研六级手到擒来，但与外籍人士交流无碍！高中英语，语法有限，词汇积累对他而言非难事。至于语文，重在文字感悟与理解，两世为人，理解力岂能不及十几岁高中生？且在三里屯工作时，常需撰写文案，提交报告，写作自不在话下。盘算之下，唯数学与政治稍具挑战。申鹏鹏本不擅长理科运算，前世专科之因，数学仅得四十余分。多年过去，诸多公式早已遗忘，即便读过大专，面对课本习题，仍感头疼。政治虽难度不大，却需死记硬背，兼需关注时事。时事尚能洞察，书中需记之物繁多，一时难以尽记。“唉……”申鹏鹏长叹一声，将政治与数学课本搁置一旁，先温习优势科目，记忆犹新，学习自能加快。实则，申鹏鹏低估了自己，知识点虽既熟又生，上手却极快，大专所学在身，回头再看高中课程，竟是如此简单，当年何以觉难？不经意间，窗外月明星稀，家属楼皆已沉入夜色，唯有申鹏鹏的房间，依旧亮着昏黄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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