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松口
因着陆婉芸给的爽快，秦宇倒开始若有所思。
他伸手接过陆婉芸递过来的一沓试卷，开始逐一阅览上面的策文。只是这越看，秦宇的眉头就皱的越加厉害。
“这等浅薄之语，有何翻阅评判的必要？”秦宇到底是耐着性子将第一份试卷看完，但脸色委实算不上多么好看，“皇后娘娘，若是如此，您也不必劝说微臣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些卷面没有用处，更上不得台面。
陆婉芸也不恼，只是道：“左右太傅如今也无事，不若将余下的也一定看了？”
秦宇皱眉，正要反驳的时候却瞥见自家妹妹笑眯眯的瞧着自个儿，便略微哽住，随后冷哼，“也罢！”
这处霎时间安静下来，而秦宇的眉头也越发舒展。
等到了最后两份，更是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
“看来太傅对这两份卷子是觉着不错的。”陆婉芸时刻注意着秦宇的神色，此时见他如此就立刻开口，“不知这两位学生，可足够让太傅帮忙教导一二？”
秦宇顿时敛了笑容，道：“皇后娘娘莫不是打量微臣看不出这两份是出自何人之手？”
陆婉芸笑着摇头，“正是知晓太傅看得出来是何人手笔，这才将其放在最后。”
听得这话，秦宇也仿佛明白陆婉芸的未尽之意。
他将卷子整理好放在手侧，微微垂眸。
“齐小姐与邓小姐父兄在朝为官，写得出一手上等策文没什么稀奇。”秦宇缓声说着，再度看向陆婉芸，“虽是可塑之才，但也用不着微臣亲自教导。”
“太傅何必如此说？”陆婉芸起身，“齐大人和邓大人纵然在朝为官，自也有真本事在身。可师生一道，非是在朝中如鱼得水便能精通的。”
“齐漪和邓琳是因有个好父兄而得了太傅青眼，其余女子并无她二人的运气，便逊色许多。”
“但若是太傅你愿意出面教导勤学堂的学生，几年之后，勤学堂之中又如何不会再有下一个‘齐漪’或者‘邓琳’呢？”
秦宇不语。
但他越发沉重的面色彰显着他确实在思量此事。有的东西他心中不是不明白，只是若要踏出这一步，于他而言极为困难。
如秦宇早先所言，秦家是燕国读书人捧在极高位置的书香世家，秦家更是与读书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秦宇点头——
势必会掀起风浪波涛。
而秦家能够承受得住，又会有什么后果，这都是秦宇需要考量的。这一点，陆婉芸心知肚明。所以纵然她去了秦府多次，也不曾有半分怨怼或者逼迫。
“若秦太傅心中愿意，秦家声名，本宫也有法子保全一二。”看秦宇面露挣扎，陆婉芸也知晓其已然有了偏向，如今，只差最后一把火。
“牵扯甚多，皇后娘娘如何保全？”
秦宇的目光带着探究。此时的他已然不顾君臣之别，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
“齐漪和邓琳已经更改装扮前往南郡城。”听得秦宇这话，陆婉芸就知晓这事儿已经成了七成，“待她二人从南郡城回来，自会功绩加身，女子入不得朝堂为官，可也不妨碍朝中的大人们惜才。”
“届时齐漪和邓琳自会亲自求请太傅教导，移居勤学堂。”
话毕，这处就再度陷入寂静。
太后不语，陆婉芸含笑看着挣扎中的秦宇。
过了好半晌，秦宇才问道：“此事，皇上如何言说？”
陆婉芸回答的迅速，“女子才能若能为燕国所用，自然能让燕国越发鼎盛昌荣。皇上自是，鼎力支持。”
秦宇听罢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婉芸，道：“皇上缘何支持，皇后娘娘也不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您与太后娘娘和微臣，对这缘故皆是心知肚明。”
言下之意，则是云墨骁偏宠陆婉芸到了什么都不顾忌的地步。
“太傅是觉着，皇上当真会因为一个女人，失去评判和考量？”陆婉芸却敛了笑意，“若是如此，太傅未免太看轻皇上。”
秦宇目光沉沉，半晌不语。
他自然知晓云墨骁不是会因为宠爱陆婉芸而默许这样的事情，便是秦宇自个儿，也是能从中窥觊些许好处的。
反对，无非是这么多年来的权柄会发生动摇，会让既得利者心思浮动，乃至于引起各种混乱，最后将秦家也拖下水，惹得一身骚。
“太傅觉着，本宫缘何非得将每件事情都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见秦宇再度默然，陆婉芸便继续说着。
“一步步的蚕食，自然会让他们麻痹大意。”秦宇闭了闭眼，“待他们反应过来，便事情已成定局！”
陆婉芸勾唇，好整以暇的看着秦宇。
而秦宇终于松口，说出了让陆婉芸稍许满意的话：“既如此，容微臣考虑五日。五日之后，微臣定给皇后娘娘您一个答复。”
“那本宫就，静候佳音。”
话毕，陆婉芸对着秦宇作揖，一拜到底。
这动作来的突然，让秦宇顿时睁大了眼。他侧身欲要避开，可到底因为猝不及防而来不及躲到一侧，生生的受了陆婉芸的大礼。
霎时间，秦宇的面上苦涩与震撼交织并存，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皇后之礼，又岂是一个臣子轻易能够受的？
“好了。”太后终于开口，解了秦宇的为难，“你便让哀家的哥哥回去好生想一想，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就留下来陪哀家一道用膳可好？”
陆婉芸起身，冲着秦宇微微颔首后便笑着走到太后身侧，轻声细语的说着，“您开口，婉儿自然要应的。”
秦宇神色木然，倒是记着给两人行礼后才离开。
而看着秦宇的背影，太后便嗔怒的瞧了陆婉芸一眼，道：“你请哀家帮忙，可没说会让他受这样大的惊吓。”
“一国之后的礼，岂是臣子可以受的？”
陆婉芸对太后的话只报之一笑，显然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她看着秦宇走远的背影，眼神深幽，声音轻缓，道：“若是能成全这等大事，行礼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哑然，却也知晓陆婉芸的心思当真如此，只好无奈摆手，笑骂道：“你与骁儿都是有主意的，且自己看着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