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拒绝
“皇后娘娘，微臣也不耽误您的时间，更不与您打这些哑谜。”秦宇垂了眸子，显然不欲深谈，“微臣不会去与那些女子授课的。”
对于这个答案，陆婉芸并不意外。甚至于她面上的笑意也没有分毫动荡，眼神更是和方才一般无二。
就好似秦宇的拒绝，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见她如此，秦宇也微微扬眉。不过秦宇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是道：“皇后娘娘乃千金之躯，出宫太久也不大安全，如今时候不早，娘娘还是早些回宫吧。”
“秦太傅何时也会这样直白的下逐客令了？”陆婉芸也不恼，更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只笑看着秦宇，慢条斯理的继续说着，“本宫想知道，秦太傅为何不愿？”
“倒反天罡之事，微臣做不来。”秦宇说的直接，更当即站了起来，“皇后娘娘有心为女子谋福祉，是好事，但过犹不及，娘娘当心，引火烧身。”
话毕，秦宇深深一拜，不再看陆婉芸的面色。
陆婉芸没有任何动作，只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秦宇也不等陆婉芸开口唤他起身，就这般自顾自的直接挺直了腰身，“皇后娘娘，时间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这样的态度可谓大不敬，若单论他的行为，只要放在众人眼前，秦宇定是会被百般议论的。可若加上陆婉芸所求之事这个前提，他这般就成了不卑不亢和维护‘正统’。
所以，秦宇丝毫不惧。
陆婉芸依旧没有动怒，只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后笑道：“秦太傅如此着急做什么？本宫的话还没说完，说完之后，自会离开。”
话毕，见秦宇没有坐下的意思，脸色也不大好看，便微微抬手，凭空往下压了压，“秦太傅，坐下说话。”
秦宇抿唇，脸色越发难看。
可两人对视片刻之后，秦宇到底败下阵来，撩袍坐回原处。
陆婉芸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旋即又道：“秦太傅如此抗拒和反感女子入学堂读书，可有缘故？”
“微臣并未反对女子入学堂。”秦宇眉头皱的厉害，“只是四书五经这等书籍，如何是女子该看的？女诫一类的书籍难道还不够女子研读？”
“若是研读得当，自然能顾好家室，为父兄、丈夫分忧解难，如何不是好事？”秦宇看着陆婉芸，只差将‘不赞同’三个字写在自个儿脸上，“皇后娘娘，您意图让女子研读四书五经，来日莫不成还想要女子入朝为官？”
“古往今来如何有这等糊涂之事？”说着，秦宇隐隐有了怒气，但好歹是顾忌着陆婉芸的身份乃大燕皇后，到底压着忍着，“微臣学了这么多年诸子百家的道理，阅览群书，没有一句是这般的！”
秦宇情绪越发激动，可陆婉芸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这让秦宇心头憋闷，越发不知说什么才好。
“没有言及，就不对吗？”陆婉芸笑笑，轻缓的语调让秦宇的心绪稍微平静，“秦太傅，女子读书有什么不好？”
“若家中女子妇人阅览研读的书籍与男子一般，岂不是能更好的为父兄分忧解难？”陆婉芸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你瞧邓小姐，不就是如此？”
“并非人人都是邓小姐。”
秦宇自然知晓邓琳的事情，他对邓琳的看法是复杂的。
一边觉着她抛头露面实属不该，一边又觉着她果真是极有天赋，实在惋惜。
“可也并非人人都是邓大人。”陆婉芸接过秦宇的话，“若是人人都是邓大人，自然会再出现成千上万位‘邓小姐’。”
秦宇捏紧了手掌，“娘娘是在强词夺理。”
“本宫有没有强词夺理，秦太傅心中比本宫清楚。”陆婉芸轻笑，“既然秦太傅认同邓小姐，那本宫也有一个问题需要秦太傅解答一二。”
没等秦宇开口，陆婉芸就继续道：“邓小姐做出的功绩也有不少，可功劳都挂在邓大人头上，秦太傅觉着，这可公平？”
“自然公平。”秦宇心头有些说不出口的怪异感，“女子未出嫁自然以父兄名义，女子出嫁后自该以夫家名头！”
“于是后人评判看不见邓小姐的半分名讳，歌功颂德之时也只有邓大人。”陆婉芸摇头，“如此，秦大人还觉着公平？”
“可——”
秦宇欲要反驳，可却哑然沉默。
他闭了闭眼，脸色越发难看阴郁。
公平么？
秦宇的反应已经是一种回答。
而陆婉芸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她继续追问：“倘使太后娘娘如今做了利国利民的大事，秦太傅也要将这份功劳让给先皇不成？”
“先皇已逝，缘何要给——”
话才说一半这声音就戛然而止，秦宇面上的愤怒也顿时卡壳。
他看着陆婉芸，忽而冷笑，“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的就将微臣心绪扰乱。但今日无论如何，微臣都会让娘娘失望。”
陆婉芸听罢不以为然，反而笑眯眯的，“只要秦太傅因为本宫今日的话而心中自有考量，那本宫此番就不算白来。”
“秦家乃天下读书人之首，太傅行事谨慎无可厚非，本宫也极为理解。”陆婉芸站起身来，“但本宫也希望，秦太傅能用这个声名，做更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
话毕，陆婉芸转身离去。
秦宇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其要一脚踏出前厅门槛之时才忽而道：“皇后娘娘口中的‘有利于百姓的事情’，难不成就指的是让女子也跟着研读四书五经，学策文之论？”
陆婉芸没有回头，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顿一瞬，“秦太傅若定要曲解本宫的意思，那便随太傅所想。”
“只是太傅来日莫要钻了牛角尖，再也调不了头就好。”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被外头候着的丫鬟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们将脑袋垂的极低，生怕因为听了这等言论而被主子因恼怒牵连。
秦宇没在说话，直到陆婉芸的声音再也看不见，他才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狂妄！狂妄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