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孰轻孰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比此前来的还要让人无措。
至少对于云墨骁而言是如此。
“卿卿,你待我到底有几分欢喜?”许是不愿继续独自琢磨,云墨骁看了陆婉芸许久后终于开口,“比之昔日云胤耀,又是如何?”
陆婉芸微怔。
她想过云墨骁会说什么,但却没想到他会问的如此直白,更是将自己和云胤耀作比较。一时之间,陆婉芸竟不知该说什么。
而见陆婉芸沉默,云墨骁便显得有些落寞。
他勾了勾唇,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到最后只能叹息道:“我知道了,我不逼你。”
话毕,竟是转身就走,不曾有丝毫犹豫。
“云胤耀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陆婉芸轻缓的声音响起时,云墨骁已经走出去好几步,“逸轩,你何必与他作比?平白拉低了自个儿。”
云墨骁猛地停住,回头看去。
陆婉芸的神色略显郑重,“但我往年之事你一清二楚,此前我也与你说过,我万不会如往日那般沉溺情爱。”
顿了顿,她继续道:“且你不也是如此?”
云墨骁抿唇,直勾勾的看着陆婉芸。
“你虽心悦于我,却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陆婉芸笑笑,“你我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又何必非得纠结于此?”
“你说的在理。”云墨骁怔愣一瞬,不免轻叹,“是我着相了,看轻你我。”
“但是卿卿,你未免太过不在意了。”他看着陆婉芸,并未如往常一样靠近她,“纳妾之事,竟都不能让你半分不悦?”
陆婉芸也没想到云墨骁会对这事儿如此耿耿于怀,所以她说出了之前就曾说过的话,“可你总要有子嗣的。”
“往日我觉着等你厌弃我之后,你我一别两宽便好,我自然不会将你耽误。”她抬脚朝着云墨骁走去,这是她各种意义上的头一次主动靠近云墨骁,“可后来我发现,我想做的事情太多,来日真坐上那个位置,断然不可能一走了之。”
“所以——”
云墨骁打断她的话,“所以你选择将我推出去?以此让你自己安心?”
陆婉芸哑然,随后苦笑着摇头,“你怎么会如此想?从我跟你来到燕国的时候开始,不论我如何做,都谈不上安心。”
“我只是,不愿你膝下无子。”
云墨骁沉默的看着她,眉头紧皱。
似乎无法 理解眼前的人为什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怕他膝下无子,所以就将他推出去、默许旁人给他找妾室?
“此前我就与你说过,我不介意子嗣之事。”
“十年后呢?”陆婉芸反问,“二十年后呢?”
云墨骁噎住,他想要给出肯定的答案,却在见到陆婉芸那平静的眸子后如何也说不出口。倒也不是自己的想法动摇,而是忽然明白陆婉芸的担忧和顾虑。
她那里是对自己没有几分欢喜,分明是太过欢喜!
“那太子妃就趁早将孤手中的权势慢慢掌控在手中。”云墨骁忽而笑了,“来日就算孤反悔,太子妃也能让孤无计可施。”
这话其实前言不搭后语,可陆婉芸偏生明白他想说什么。
她抿唇瞧着云墨骁,半晌才道:“那劳烦殿下将女子地位提高,最好能让朝臣家中女眷纷纷入勤学堂,让百姓将女儿送 入勤学堂读书习字,让她们有朝一日,能为本宫所用!”
云墨骁眉眼弯弯,心情好的太过突然,“太子妃放心,孤,定不负你所托!”
望着他这般志得意满的样子,陆婉芸忽而也笑了,“太子殿下可莫要食言,你知道的,本宫记仇的很。”
云墨骁挑眉,微微拱手,“自是不敢诓骗太子妃娘娘。”
两人一派和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正巧碰见燕国公和三皇子姗姗来迟。他们身后还跟着杜立和邓佶仕,个个瞧着面色绯红,兴奋十分。
“好好好,勤学堂,好啊!”杜立绕着门口走了好几个来回,忽而老泪纵横,“女儿啊!你的愿望,爹终于帮你实现了!”
邓佶仕则是越过众人,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他听说了云墨骁让邓琳去修整改善国子监那事,心头也是思绪万千,欢喜万分。云墨骁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开了金口,那就要让邓琳用自己的名义去将国子监修整改善!
以自己的名义!
光是想想,就让邓佶仕觉着欣慰快意!
他的女儿,终于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将她的想法、她的才干展露,而非被旁人生拉硬拽的套在自己头上!
邓佶仕和旁人不同,他不愿顶替邓琳的功劳,更只以邓琳有这等本事为傲!他的女儿,本就该有这样的机会去展现自己!
“父亲。”邓琳缓步走到邓佶仕身边,眼中似有水光,“谢谢。”
“傻孩子,谢我做什么?”邓佶仕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该谢的,是太子妃和太子殿下。”
邓琳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若非是您,女儿早已和其他女子一般困予后宅,如何能知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喜欢什么?”
她环顾这四周方方正正的墙体,越过墙檐看向辽阔的天空,“父亲,她们也总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总有人想要有另外的活法。”
邓佶仕点头,却没有再与邓琳多说。他只是走到陆婉芸和云墨骁跟前,撩了衣袍就行跪拜之礼,道:“微臣多谢太子妃娘娘!”
“邓大人不必如此。”陆婉芸将人扶了起来,“即便没有邓小姐,本宫依旧会做开女学,行此事。”
“微臣知晓。”邓佶仕轻声说着,再度作揖,“但无论如何,您尝试给天下女子一条新的出路,无论成败,皆已是大义。”
陆婉芸却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试图开女学却被众人踩死在脚底的燕国官员,心中悲悯,“不过是承前人之意志,行此间之事而已。”
燕国公和齐讯等人也因为陆婉芸的话想起了哪位‘先行者’,他纵然失败,可也留下火种,等到了陆婉芸。
“再过几日便是他的忌日,我等合该去祭拜先驱。”陆婉芸看向身侧装扮各异的女子,眼神越发柔和,“请之牌位,奉于勤学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