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伤了根本
燕鎏被众多大臣联名上书,请求燕皇薅了他的皇子贬为庶民的折子上了一封又一封。
绕是燕皇依旧没有清醒,这些已经选择了站队的各方官员也不依不饶,用折子堆满了燕皇的书案。
待消息传到陆婉芸这里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三日。
这期间她腹部伤口虽在缓慢结痂,但也依旧没法子下床。刘如玥那一剑,比众人料想的插的还要深。
而承德的腿伤也没有此前禀告的那样严重,因为并非骨折,而是脱臼。
这修养三日,不说跑动,行走却没有不便。不过他的手是实打实的上了绷带石膏,绕是过了这么几日光景,也依旧全然没法动作。
不过也不妨碍他拖着病体,慢吞吞的来看望陆婉芸就是。
“母亲可有好些?”承德脸上细微的伤口已经结痂,亏得承德生的俊秀,否则深深浅浅的疤痕也足够骇人,“为了保护儿子,您——”
话至此,承德便哽咽起来。
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再是心智成熟,此时难免觉着担忧愧疚。尤其是见着陆婉芸至今还卧床难以动弹,便越是愧疚难安。
他将自己的身份一直记得分明,也一直觉得自己一再承着陆婉芸的大恩。就算昔日他入宫甘愿认陆婉芸为义母是受了云墨骁隐晦的授意,但陆婉芸待他是当真好。
“索幸你没有大碍,否则我与殿下怕是心中难安。”陆婉芸看出承德的想法,忍着伤口被扯动的痛楚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往日我便说过,我是你的母亲。”
承德哑然,最后伏案啜泣。
他那日下学后被刘如玥的人掳走,听见他们说要用自个儿来威胁钳制陆婉芸和云墨骁那话的时候,心中是不抱希望的。
旁人不知他的身份,他自个儿还不知道吗?
所以在他见到陆婉芸当真为了他来到地牢时,承德的心中有些万语千言。可那时候他伤势太重,一句感恩贴心的话都没说出口。
再睁眼,就得到了陆婉芸重伤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他听医治陆婉芸的那个女医说,此番刘如玥的长剑刺的太深,便是陆婉芸没有性命之忧,往后也再难——
“母亲,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住我。”陆婉芸依旧温和,苍白的面容扯出笑意,“是我与殿下将你牵扯进来,让你受了委屈磨难。”
“不是的……”
承德涕泗横流,无措的摇着头。
他们怎么会对不住自己呢?如果不是他们愿意收养,如今他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艰难过活!
是,承德的父亲是救了云墨骁一命,可若非当初云墨骁在战场上一再将承德父亲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又怎么可能会后来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因果所致。
“皇长孙,您该去歇着了。”林菁来的时候就见着这往日如小大人一样的承德哭的不能自己,陆婉芸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他的发顶,“您的伤势容不得您这般。”
“听林姑娘的话。”陆婉芸依旧温和,眼中尽是怜爱,“去歇着,你早日痊愈我与殿下也能早日放心。”
承德欲言又止,满面担忧。
林菁便适时开口:“皇长孙,唯有您立起来,您才能真正的护住皇子妃。”
“我明白了。”承德闭了闭眼,用没有受伤的手狠狠擦掉眼泪。再睁眼,就对着林菁作揖,道:“多谢林姑娘提点!”
话毕,没等林菁避开便径直转身,快步离开,全然没顾及自己那才好的、脱臼的腿。
待承德离去,陆婉芸才敛了神色,瞧了忙碌的林菁半晌,忽而问道:“我的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林菁动作一僵,回答显然生硬,“皇子妃怎么忽然这样说?您既然已经醒过来,就说明伤处没有大碍,再修养一段时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方才承德看向我时眼中有愧,又欲言又止,若只是因为这伤他不会如此神情。”陆婉芸语气淡淡的,“林姑娘,我身子有什么不妥,你但说无妨。”
陆婉芸说着看向窗外,“最差也不过一死。”
话虽如此,她还是觉着伤情。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陆婉芸比谁都要珍视自己的性命,但也比谁都要看的开几许。她只是担忧自己若真的逝世,这些在意她的人,定会很难过吧?
特别是云墨骁。
云墨骁……
“您没有性命之忧。”林菁轻叹,神色略有挣扎。犹疑许久之后,终是在陆婉芸平静的目光在缓缓开口,“只是刘如玥那一剑刺的太深,伤了您日后子嗣的根本。”
“林姑娘!”林菁话音刚落,馨雪的呵斥就传了过来,“不是说好了待小姐——皇子妃身子好些了再提么?你怎的——”
“馨雪。”陆婉芸开口,止住馨雪的话头,“不得对林姑娘无礼。”
“不妨事。”林菁微微摇头,并未不悦,“此前确实是奴婢与馨雪姑娘说好的,是奴婢不对。”
馨雪没应,微微抿唇,她心知怪不到林菁头上,可也实在不愿让一家小姐还在病中就知晓这个恶耗。且,她无法确定待云墨骁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态度。
她是跟着陆婉芸来的,所以更清楚若陆婉芸当真……那她和云墨骁就难以有自己的孩子。可皇家向来最重子嗣,云墨骁日后真的不会是第二个云胤耀么?
“行了,哭丧着脸做什么?你也说了是难以有,不是不能有。”陆婉芸笑笑,竟像是真的不在意,“不是什么大事,我走了承德,也就是有孝敬的人。”
“可——”馨雪到底将话说全了,“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陆婉芸定定的瞧着馨雪,“馨雪,承德就是我的孩子,上了玉碟,入了陆家族谱的孩子。”
事情就此揭过,除了馨雪闷闷不乐、时常担忧,云墨骁尚且不知此事之外,包括陆婉芸在内的所有人,仿佛都不在意此事。
等到皇帝苏醒,陆婉芸才勉强能下床走动而不牵扯伤口流血。
只是燕皇才得知陆婉芸和承德的情况,没来得及来瞧瞧,便又被那成山的奏折气的险些再度昏厥。
待他看罢折子 ,又知晓燕鎏还攥养了私兵的事情之后,就再度晕了过去。
几经折腾,其面色已然灰败,瞧着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