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爱人,家人,亲人,随便什么都可以。
但话到嘴边,祁驯又咽了回去,他不敢说。
他害怕林衍这副表情,更害怕林衍觉得他丢脸。
他想起心理医生说,他和林衍之间,一直都是林衍在包容他。
教他爱,免他沉溺怨怼,又给他数不尽的爱,让他有了底气。
甚至在彻底分手之前,都给了他一年时间。
陈助理看祁驯摇摇欲坠了,赶忙冲进去把祁驯拖走,边走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有点急事!”
祁驯几次想摆脱他,却都没力气。
林衍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狠意和敌意不加掩饰。
陈助理把人拖上车,长吁短叹。
祁驯眼泪一直没停过,吧嗒吧嗒地掉。
陈助理看得心酸,他跟着祁驯有几年了,从没见过这个强大的,从烂泥里爬起来的,拥有对抗世界底气的男人,有这样难过的时刻。
“早干嘛去了啊。”陈助理嘀咕了句,打转方向盘。
“是啊,早干嘛去了啊……”祁驯重复,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手。
他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是林衍亲手刻的。
另一枚被林衍摘下的,现在穿了根链子,戴在他脖子上,等待再一次回到主人手上。
祁驯捏着戒指,他也不明白,明明他们之前那么相爱,自己怎么就舍得把人冷落了呢?
祁驯重复,“早干嘛去了啊?”
陈助理听着他诡异的调子,根本不敢接话,把人甩进别墅,倒了杯水就想溜。
祁驯忽然问,“你女朋友如果有孩子了,你会怎么办?”
陈助理下意识说,“结婚啊。”
话音刚落,他脸色一变,“……祁总,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祁驯低头笑,“我想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你猜不到吗?”
陈助理脸色又是一变,“祁总,代孕犯法!”
祁驯抬头,是看傻蛋的眼神。
像是在说,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我助理的?
陈助理低声劝阻,“祁总,真不行啊,咱们不能干这事儿,商业竞争钩心斗角,是道德问题。
“但代孕是犯法啊,您可是在中国大陆上啊,不是在小日子或者美国啊!”
祁驯:“……”
祁驯忍无可忍,瞬间生龙活虎拍桌子,“陈廷,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怀胎生下来起码要八个月以上,你觉得我能等这么久?要能生,我现在就怀一个。”
可怜的陈助理被他的话冲击得不知所措。
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科普代孕犯法,还是科普男人没有子宫这问题。
好半天,陈助理艰难地问,“那您要怎么搞一个孩子啊?”
“领养。”
陈助理非常诚恳地问,“祁总,您觉得一个领养来的,林先生没有带过一天的孩子,能让他心软?”
祁驯仰头,一口喝掉杯中冷水。
陈助理眼皮跳了跳,他感觉很不妙!
祁驯说,“去给我办件事。办成了他就回来了。你也能涨工资,多存点老婆本。”
陈助理谨慎地问,“什么事?”
祁驯从茶几下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陈助理。
陈助理看完后,大惊失色,“你疯了!”
祁驯笑了下,“也许吧。”
陈助理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祁驯的别墅。
他手脚冰凉,直到回家,他女朋友给了他一巴掌,他才晃晃悠悠地回神。
他赶忙躲进书房,细细研究文件内容,越看越艰难,他都想从三十楼跳下去。
——替林衍跳。
祁驯竟然针对林衍制作了一份详细的追妻文件,包括但不限于,让心理医生分析林衍,或是矫正自己的心理认知,还有不同场合里他这个助理应该说的话。
陈助理浑身冰冷,他想起临走前,祁驯给他的眼神,不寒而栗。
他应该告诉林衍吗?
祁驯提起他女朋友,真的只是一个话引子吗?
……
林衍的庆功宴办得很成功,很快就有人约他,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籍古画,他在院所忙了近一个月,祁驯都没有来打扰他。
他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跟冷女士通电话。
冷女士在巴黎旅游,六个小时的时差,她每次打电话,林衍都有种世界割裂的感觉。
“你在哪里啊?”
“院所。”林衍脱了白大褂,换上自己的风衣。
渝城的天气跟神经病没有区别,中午热得人想上吊,下午冷得人打摆子。
林衍感冒两次后,学会了多带一件衣裳。
冷女士翻白眼,“我没有眼睛吗?不知道你在院所吗?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吗?你跟你那个爹一样!一点情调都没有!”
林父在旁边弱弱挽尊,“我有,刚刚买了花……”
冷女士:“那我谢谢你?”
林父汗颜:“不,不用……”
冷女士再次送上白眼,“你跟你那个儿子一样,没有情调!”
林衍:“……”
林衍推开门,跟同事点头告别,“太后,您今儿打电话,想跟我说什么?”
“没有就不能打?”
“能!”
冷女士哼了下,又挂断了电话。
林衍看着黑屏的手机,不安地摩挲了下手机边缘。
他们家不讲究热络,这样频繁的电话,和冷女士没有重点的话,让林衍极度不安。
林衍仔细回想他的计划,连冷瑜他都没说过,冷女士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是什么原因,让冷女士跟他一天一个电话?
林衍不想让冷女士知道这些事情,他这点破感情,让全家人跟着不安生。
林衍站在树下,一下一下地转手机。
“林总,季访找到了。”周粥从暗处出来。
林衍收了心思,“走。”
两人驱车近百公里,停在渝城和四川边界一处破败的小平房里。
周粥环顾四周,“林总放心,我找到后就一直派人看着,还有保镖押后,就算是请君入瓮,那我们也能打碎这翁。”
林衍点头。
他整理了下衣领,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门的季访。
她满头黑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发梢耷拉下来,全贴在脸上,嘴唇干裂发白,眼珠浑浊,听到门开的声音,眼睛对了半天焦距。
比视频给人的冲击更大。
“啊……”
她嗓音粗哑,跟滚水烫过似的。
林衍走到季访面前蹲下,“想报仇吗?”
季访盯着他,似乎在努力辨认。
“我是林衍。”
随着最后两个字的落下,季访剧烈挣扎起来,残缺的舌头在嘴里搅动,发出意义不明,但恐惧至极的声音。
林衍蹙眉。
季访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双腿从膝盖处截断,舌头只剩下了小半截。
林衍犯了难。
这样的人,要如何指认祁驯?
又要如何利用?
他还要带走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