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把水开到最大,也不管温度飙到哪里了,直接扑进浴缸里。
水流呛进他本就难受的喉咙,一连串的闷咳在喉咙里翻滚,张嘴的瞬间水涌进来。
林衍只能抬起头,额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颊滚落进睡衣里。
他闭上眼,难受得只想撞墙。
门外祁驯还在不停拍门,“林衍!林衍!你干什么!要不要喊医生?”
林衍没搭理他,穿着睡衣就躺进浴缸里,他现在不想理智,只想顺着自己发疯。
但他的教养和涵养都困住了他,最大限度地发疯,也不过就是把水开到最大,和衣躺进去折磨自己。
“林衍!你回话!一句都行!”祁驯还扒拉着门,声音清晰地传进林衍耳中。
林衍一个字都不应,如果可以,他想让祁驯消失。
“林衍!”
“回答我!”
“林衍——”
“砰!”
浴室门被踹开,这一眼祁驯看得肝胆俱裂!
林衍穿着白色睡衣躺在浴缸里,神色恍惚,像是没有了求生意志。
祁驯飞扑到浴缸边,膝盖和地面撞在一起。
咚——
这一下叫人心尖发抖。
“你怎么了?”祁驯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害怕极了。
他不明白,睡梦中紧紧抓着自己的林衍,为何醒来后把自己推开,还要冲进浴室,一副心死的模样。
林衍闭眼,祁驯连最后一个喘息的空间都不给他。
浴缸的水漫出来,打湿了祁驯的衬衣。
“林衍,你在做什么?”祁驯双眼发红,伸手去抓林衍的肩膀。
可林衍难受得紧,他不想说话。
祁驯记得医生的叮嘱,加上林衍梦里一直喊他,让他别走,这一点大大抚慰了他最近焦躁的心,他不用太着急去确认林衍的心。
他想现在陪着林衍,让林衍缓一缓,后面就好了。
林衍躺在浴缸里,没有了和祁驯叫板的力气。
祁驯也不再为难他,把他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褪去他的衣服,给他穿上新的睡衣。
塞进被子里时,还不忘给一个亲亲。
“晚安。”
林衍肯定是不会理他的,但祁驯不在意。
他只是望着天花板,感受时间流逝,可这种感觉在祁驯睡着后消失了。
他没有了参照物。
时间像是静止不动了。
不可理喻的焦躁从四肢百骸传出来。
林衍爬起来,坐在飘窗边上,双腿屈起,抱紧自己,可还是不够。
他从不后悔当年救下祁驯。
他后悔的是在感受到祁驯感情变淡后,想办法去挽回,那时候他就该头也不回地离开。
纠缠太久的后果就是……对方永远以为你在闹,不会真的把你的需求和人放在正位上。
他的尊严和底线也一退再退。
到现在,他已经找不出多少对祁驯的爱意了。
一辆车呼啸而过,他转头盯着窗外,等着下一辆车路过。
这将是他今晚的娱乐活动。
天边放亮时,他放在脚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林衍迅速反应过来,抢在闹钟震动之前关掉。
他今天要给江律做早餐。
林衍伸腿想站稳,却差点摔下去,麻意和酸意在腿部肌肉上徘徊。
缓了足足五分钟,林衍才找回这条腿的感觉,摸着墙壁走出房间。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一摸,没有摸到预想中的,温热的脸。
祁驯骤然翻身起来,忽然耳尖一动,他听到了厨房餐具碰撞的声音!
林衍在做饭!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好起来。
比昨晚林衍拉着他的衣服让他别走都更高兴,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心。
祁驯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时,正好撞见林衍把抄手摆在桌上散热。
红油汤底,青白葱花交加。
他笑眯眯地走过去,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却发现只有一份!
“你吃了?”他还抱着一丝浅薄的妄想。
林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拿着便当盒子盖上
穿上黑色大衣,戴上口罩,随手搭了条咖色围巾,提上便当盒出门了。
祁驯揉脸,算了,还在生气,给自己做一份带去院所吃,行吧,不生气。
但他忽略了抄手表面的葱花。
林衍自己做饭从不放葱!
林衍没有他那么多的想法,下电梯后看了眼周围,只看到周粥。
“林总,我送您。”周粥上前准备提便当盒,林衍抬手挡开,周粥诧异一瞬,随即侧身拉开车门。
林衍弯腰进去,一路上都在思考那幅画该怎么修。
周粥忽然说,“林总,祁先生又在跟踪我们。”
林衍厌恶地蹙眉,却一句话都没说。
说了也没用,他暂时没有办法把祁驯轰走。
到了院所,林衍一眼就看到江律,正抱着一束铃兰花等在门口,那花本就娇贵,这寒冬的风一吹,跟上了酷刑似的。
“师弟,今天这花,只有你有。”江律笑着送上花,却在触及林衍面容时顿了顿,“没睡好?”
林衍摇摇头,看吧,这就是关心和不关心。
江律见到他第一眼就能看到他气色不好,问他是不是没睡好。
祁驯只有他自己。
林衍呼气,眼底的热意慢慢散开,他接过花,把便当送上,又摸出手机敲字。
——抄手也是,只有你有。
江律拧眉,抬手揽着他肩膀往里走,“你这是感冒了?”
林衍点头。
江律拦住他,不让他去工位,先把他拉去了茶水间,给他倒了热水,又加了一勺蜂蜜,亲自看着林衍喝下去,才放人去修复室。
等人走了,贺筹才从角落里探头,“今天怎么一言不发?昨天不还是春天?”
江律眼神深沉,“帮我个忙。”
贺筹爬起来,没骨头地瘫进沙发,“不帮。”
“你可以看林衍修复垂髫祝寿图。”
贺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看得太少,但是修复师很少愿意让人看自己动手,很容易被人偷师或是给人灵感启发。
但江律知道,林衍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帮他掌眼,自己显然不是个合适人选,贺筹就是最合适的。
如今借着机会提出来,两方都能捞好处。
果不其然,贺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成交,帮什么?”
江律说,“盯着祁驯,我感觉林衍不对劲,应该是祁驯背后做了什么。”
贺筹有点不以为然,“林衍什么人啊,还怕祁驯?冷总那一下,还不够祁驯喝一壶?”
江律也感觉是这样,但他就是有种难以言喻的直觉,直觉林衍这个状况是祁驯引起的。
江律说,“你只管看着。”
贺筹可有可无地点头。
“江总,前台有位先生找林老师,说是给他送药。”前台的小姑娘找过来,小脸有点红。
江律一听就感觉不对,马上转身往前台去。
一到,果然看见祁驯不要脸的坐在沙发上。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贺筹默默挪动脚步,在一边看戏。
祁驯把报纸放在膝上,“你来干什么?”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江律冷冷道。
祁驯屈指扣了叩报纸,“我来给我老婆送药,你管我?”
祁驯不管林衍在外面是否喜欢老婆这个称呼。
他现在只想告诉江律,这人是我的,少打主意,我们只是在争吵。
贺筹一听,了不得,这人摆身份了。
他马上举起手里的便当,故意大声喊,“江总,你的便当忘拿了,把我们林老师的心意放哪里?还好我看到了……哎哟,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