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若是一年前,不,哪怕是一个月前听到这话,都会开心,但现在,他只觉得祁驯虚伪又恶心。
“祁驯,见不见父母,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重要。”林衍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尽力把话都说得准确,“我是喜欢你,但我确实不想要你了。”
祁驯今天第二次听到他说不要自己了,手指抓着浴缸边缘,经络盘根错节,无声地昭示着主人处在暴怒的边缘。
“人生不过百年,求不得我就不要了。”林衍歪头对他笑。
祁驯始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衍,我们马上就二十五了,半整数了,你也不年轻了,还想什么爱情呢?我们曾经有,现在变成亲情了,不好吗?”祁驯拧眉,站起来俯视林衍。
林衍虚弱一笑,“二十五不年轻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说爱情变成了亲情,我不认同。”
林衍抬头,眼神仔细描摹这张他喜欢了四年的脸,现在都还无可救药喜欢的脸,“只是你不愿意经营了,又不愿意放手,所以给自己找借口,说变成了亲情。祁驯,你力不从心说亲情的时候,我只觉得……悲哀。”
祁驯眉心跳了跳。
林衍跟他在一起四年,从未拿他的出身和家庭说事,可只是今天,他就听到林衍隐晦地提了两次。
林衍这是什么意思?
林衍若是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肯定会嗤之以鼻地笑,什么意思,最明显的意思。
曾经爱你,那些伤口我替你保护着,连你自己都想不起来去看。
可现在,你想要绑着我,那就把我曾经给出的体面都一并撕碎。
大家一起掉进泥潭里。
林衍仰头靠在浴缸上,他不会被这些事打到。
当年兴致冲冲做生意,赔了几个亿的时候都没伤心。
现在一个爱情,也不可能打倒他,他林衍,来日方长,想要什么样的爱人没有。
但他必须把祁驯给教训明白,睚眦必报,林衍不允许有人伤害了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出去,不需要你送,我弟弟会来接我。”林衍休息得差不多了,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祁驯站着看了他好半天,转身大力拉开门就出去。
林衍放下酒,“难缠……”
他爬起来擦干身体,准备睡一觉,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可他推开主卧的门,摸到床上时,一双温热的手抱住了他!
林衍条件反射地去摸他的手背,惊觉是祁驯时放松下来,脑子回神后把祁驯两个大字标红了来回循环播放!
骤然,他手背绷紧,一个巴掌打在祁驯手臂上。
“滚!”
“老婆,你这样对我,你也不好受。”祁驯委屈地蹭了蹭他。
林衍气笑了,“祁驯,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报警?”
祁驯脸色僵住,他开了床头暖黄色的小灯,额发搭在眉眼前,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委屈,正中林衍的审美死穴。
林衍克制住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
可他开口却让林衍的心瞬间冰封起来,“林衍,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你明明那么爱我,可你总要说些话来气我。这一次大半个月了,你还没有好,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了。”
林衍如坠冰窟,他仔仔细细地回想了自己离开祁驯后做的事情,似乎他从未让祁驯明白。
——他们是真的分手了,不是往常的小打小闹。
他推开祁驯坐起来,把主灯打开,冷白的灯光覆盖住那一点暖黄,苍白又脆弱。
林衍起身靠在床头,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祁驯,既然你一直都以为我是在闹,那这次,我们谈谈,我从头到尾给你梳理一遍,怎么样?”
祁驯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躺着,略微侧头看他,“好啊,你说,我也要听听,我到底又是哪里惹老婆大人不高兴了。”
语调轻浮又暧昧。
林衍皱眉,挪动身体离他更远,“祁驯,从一年前开始,具体的日期我不记得了,具体的事情也没有了,全都是堆积起来的小事,都在告诉我一件事,我面前的人,已经变了。”
祁驯不在意的笑,显然没有把林衍说的放在心上。
林衍仰头,“他开始质问我身边的同事、朋友是不是对我抱有不一样的心思,我开始太傻,没反应过来,只当是自己走太近了,让你吃醋了。”
他说着,祁驯也在回忆,可他对这些没有印象。
林衍没有等他,“或许你认为那些都是小事,可是祁驯,在爱里不是,它们是大事,它们都在说明一件事,你对我失去了耐心。”
祁驯反驳,“我怎么对你没有耐心?我现在还在这里陪你!”
“是吗,可我感受不到,我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那个房子变成了囚笼。我不想住了。”
这毕竟也是祁驯挖空心思爱了三年的人,听到他这样说,祁驯想,不想住就不住,咱们重新买一套就行了。
可林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衍说,“从言语的否认,主体客体的漠视,到后面,你回家再也不会跟我说任何趣事,也不会问一句,我今晚吃饭了吗?每一次都是一句话,做不做。”
祁驯听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很过分,如果是林衍这样对他,他肯定会发脾气。
于是他软化了态度,坐起来,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老婆……”
林衍打断他,“那么多次分手的闹腾,让你以为我这次也是在闹,是我的问题。但现在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们结束了,没有以后了,彻彻底底的分手了,祁驯,别来找我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喜欢我,就不能分手。”祁驯缠着他,“而且,除了我,还有人能满足你?”
林衍:“祁驯,我不是你的床伴,更不是你的吉祥物,所以,你在羞辱谁?”
祁驯心脏被抓成一把,他慌张地抓住林衍肩膀,“别说了!老婆,别说了!我错了!你是我老婆,不是什么床伴。”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覆水难收,出口的话也不能吞下去。
可惜这个道理祁驯明白得太晚,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林衍要说的差不多都说了,“联姻,床照,b这些都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祁驯,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爱你,也是真的不想要你。”
“别说了!”祁驯自欺欺人地捂住他的嘴。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对林衍没有以前好了,可是他也明白,自己是离不开林衍的。
林衍一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祁驯,如果你不想一点美好都留不下的话,现在走,我们一刀两断,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还能和平地跟对方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