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宫中殿试,惊鸿一瞥。
十二岁的菀华公主,还只是个孩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状元郎,说要嫁给他。
当时,连皇帝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句童言童语,其他人亦未当真。
只有菀华公主,认认真真派人送来了一块御赐的龙凤佩,要状元郎等她长大,却被状元郎无情拒绝。
众人以为状元郎如此不解风情,不识好歹,菀华公主定要生气,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仕途。
谁曾想,接下来的两年,菀华公主越挫越勇,从一个带着稚气的小女孩儿,追到亭亭玉立的少女,依然没有放弃。
直到一年前,大皇子妃过世,菀华公主遵母遗言,亲自运着灵柩回皇子妃家乡,并守陵一年。
这场女追男的戏码才算告一段落。
此时在朝中,京中贵族圈子不算秘密,但堂堂一个公主倒追男人,还没追到,难免有些落了皇家的颜面。
所以,自菀华公主离京之后,便没人敢提这件事。
渐渐的,众人似乎也忘了这件事。
甚至卫浅溪都快忘了那个执着,韧性的公主殿下了。
卫无渊对卫浅溪的话不置可否。
他刚才就在院子,此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拿起手边的活计,开始做了起来。
卫浅溪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不由一愣。
小时候,父母刚刚离世,过元宵节的时候,别人家的小孩儿,手中都有父亲亲手做的灯笼,只有她没有。
她问哥哥要。
那时哥哥其实也没比她大几岁,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找来了一应工具,学着以前父亲的样子,给她扎起了灯笼。
她记得哥哥给她扎的第一个灯笼是小兔子,结果扎成了四不像,她被邻居的小孩嘲笑,哭着回了家。
第二年,哥哥又给她扎了小兔子,这回的小兔子已经扎得惟妙惟肖,她再也没有被同龄的小孩儿嘲笑。
可那一年后,她便告诉哥哥,她长大了,不用再给她扎灯笼了。
多年过去,她以为哥哥早就忘了这手艺,却不想他现在的手艺看起来更加的灵清精湛,她亲眼看着那只牡丹形状的灯笼在他手中慢慢成形。
老管家似看透了她的疑惑,叹口气道:“那年小姐被其他孩子嘲笑灯笼丑,大人那一年,除了读书时间,一有空便去学着扎灯笼,指尖被扎了不知道多少回,终于第二年的元宵节,可以扎出像样的灯笼了。”
他是看着兄妹俩长大,更是眼看着卫家由风光到没落,更是一路跟着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到现在。
他眼看着卫无渊由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由一个还依赖父亲的孩子,变成了整个家的依靠。
他从来不说苦,也不说累,只默默地做着一切。
一如这灯笼,虽然妹妹说长大了,再也不要了,但他每年都会给妹妹做上一只。
父母离开十年,九只兔子灯笼,等到十六那天,便又会毁去,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卫浅溪心中发疼,哥哥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没有为哥哥做过,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些好。
“哥哥,对不起,我……”
“今年没有你的了。”
卫无渊突然打断她,将扎好的牡丹灯笼提起来,仔细查看,可还有不足的地方。
卫浅溪愣了一下,便听他说道:“其实你嫁人后,我便没有刻意再扎,只是每年十五休沐,又无事可做,闲来打发时间而已,也不一定非是扎兔子灯笼。”
卫浅溪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心中的热意不减:“嗯,不该给我扎了,但辛夷好像不太喜欢牡丹。”
不是给她扎的,又刚好是牡丹,卫浅溪自然猜到这灯笼是给谁的了。
卫无渊举着灯笼的手不由一僵,眼中带着几许茫然看向妹妹:“不喜欢牡丹?”
卫浅溪掩嘴笑了起来,这段牡丹趣事,她听袁婶说过。
说是辛夷有一次代她来探望被安王刺伤的哥哥,便抱了两盆开得正艳的牡丹来探病。
人家来探病都带着补品,辛夷却带着两盆牡丹,当时大家都觉得她是故意的。
但后来,哥哥却将牡丹种在园中,那牡丹越开越艳,哥哥还时常盯着牡丹发呆。
想来这牡丹是两人的定情之花了。
但后来她问过辛夷,辛夷说她不喜欢牡丹,她其实对任何花都没有什么偏爱,若说有什么偏爱的,可能就只有金子花银子花了。
“不过,是哥哥亲手扎的,想来她还是会喜欢的,那梳妆台她不就是很喜欢吗?”
卫浅溪安慰哥哥。
卫无渊不知道听没听到,他随手将灯笼丢到了一旁,对管家说:“把昨天晚上我带回来的东西帮我装好。”
老管家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了。
卫浅溪好奇:“咦?哥哥,你不送这牡丹灯笼吗?”
卫无渊:“既然她不喜欢,那便不送了。”
卫浅溪:“那你准备送什么?听辛夷说,她可是要特地给我准备一份元宵节礼的,你若是不还礼……”
卫无渊挑唇笑了一下,眼中浮现期待,终于问出了今天最重要的一问:“她怎么没来?”
苏辛夷为什么没来,当然是在给人挖坑,没时间立刻赶来。
但她没想错过这个约会的时机。
打发走了陆语,她将那只红本子上的后贴上的几个名字轻而易举地撕了下来。
然后交给了桃花:“桃花,将这本子给岳老板送回去吧。”
顺着那次老太君算计她的雌雄玉佩,她找到了这位岳老板。
这一位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生怕自己被人杀人灭口,凡在他这里买东西的人,要么留下真实姓名,要么留下一可代表身份的贵重物品。
这算是一种互相牵制。
但陆语的身份很难拿得出可以绝对证明她的东西,那只好让她留下姓名手印了。
毕竟她可不想到时被她反咬一口。
而最能让人觉得安全的,便是熟悉的人的名字,当她看到那些熟悉的人的名字时,便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家都是这样,她写下名字自然也是没关系的。
桃花接过本子,利落地去办事。
她自己则下了棋楼,去准备去取今天要送的节礼。
哼哼,上次他送她紫河车,那这次她要还点什么回去呢?
就在她出了棋社,无意间往“木兰溪”那边看一眼时,正好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怎么是她?难道刚才的人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