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程比来时要快许多,周夫人似乎赶着回府。
而陆光仪和陆光齐与着急赶紧回家。
一路上东洋几次想要接近苏辛夷,都被陆光仪给拦住了。
第一次,苏辛夷觉得陆光仪起了点作用。
等进了城门后,三家分道扬镳。
齐岳严也不得不回宫述职,他定定地看着卫浅溪的马车一会儿,最后拉扯缰绳,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苏辛夷偷偷掀着车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然后转头对卫浅溪说:“浅溪姐,齐将军走了。”
卫浅溪轻轻点头,低头摸了摸那块雕着奇怪兰花的玉佩。
苏辛夷这时正要放下车帘,突然看到朝着周府方向而去的周家队伍。
周子规骑着马跟在周夫人的马车旁边,他似乎正在和马车里的周夫人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顿消,然后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苏辛夷看到一只手将车帘掀开,隐约间听到了周夫人的声音。
虽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听得出应该是很严厉,周子规总是挂着潇洒的笑容的脸突然变得木讷无情。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再说,突然策马,直接越过周家马车,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苏辛夷放下车帘,无奈地摇了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通过周洛华的性格,就可以看出周夫人是属于那种严厉又刻板,且极注重礼仪,甚至有些唯我独尊式的大家长。
你不能说她不爱孩子,但只要孩子稍有一点没朝着她规划好的方向前进,她便可能变成一根绳子,将孩子死死地束缚住。
她将周洛华教得很好,但同时,周洛华的好又像只是一张刻板的画,乍看起来画手技巧还不错,但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所以,周子规好像是周家的一个另类,他完全不朝着周夫人想要的方向发展。
但近来她发现,可能也不全是这样。
只是周洛华从来没想过要反抗。
而周子规有了反抗的意识,但却依然被礼教孝道束缚,依然离不开周夫人那以关心爱护为名的网。
不过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其各自生活相处的方式,她一个外人,可没有置喙的资格。
帘子放下,周家的事,她已然放置脑后,她现在重点是欠下的那幅画。
“辛夷,玲园中,我那些嫁妆可能要保不住了。”卫浅溪突然开口。
苏辛夷回神,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见她如此坦然淡定,她也没着急。
“他们损失这么大,浅溪姐想来早做好准备了。”
卫浅溪笑了。
是啊,怎么会不准备呢!
而事实,正如卫浅溪所料,一回府,除了鸡飞狗跳,找大夫治老太君外。
杨氏第一个找得便是卫浅溪。
她甚至连客套话都省了,理所当然地开口。
“浅溪,你也知道,这次侯府屋漏偏逢连夜的雨,生意出了事,安王那边也需要打点,侯府大库那边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碰不得的,你看能不能把你的嫁妆先拿出来,等到过些日子,婆婆会再还给你的。”
卫浅溪笑:“婆婆,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侯府有难,我自然会帮的,只是同是儿媳妇,您做事总得公平吧?之前我犯了错,您夺了我的管家的权,但这次弟妹的错,可不止我那小错可比的,您总得有个态度不是?”
杨氏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当下便保证:“这个家自然还是要你这外长媳来管。老二媳妇那边,我会处理的,她没那个能耐,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但好到底是东齐王妃的妹妹,我也不好太过,你看……”
卫浅溪十分懂事地一笑:“是啊,只不过听说弟妹前不久还送给二婶一只白玉颈瓶,听说是前朝大师的关门杰作,价值连城呢。”
尹丹月想让张氏帮她,自然不能空手,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杨氏听了一愣,随即眉头隐现怒火:“她之前说自己把嫁妆全部拿了出来赔偿自己私自换线的错,我便原谅了她,没想到她竟还藏私?”
好她个二儿媳妇,连她这个婆婆也敢骗。
卫浅溪笑了笑,甚至还帮尹丹月说了句好话:“婆婆莫要动怒,或许那不是弟妹的私藏,只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呢。”
杨氏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她:“对了,在你管着大库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库中有一几幅名家的字画被压在底部,可能会被虫蛀,便拿出来晾晒了几日,后来那几幅字画放到了哪里?”
卫浅溪没有半点犹豫:“儿媳妇特意买了只熏过香防虫箱子,将字画放到了里面,又放回了原位,毕竟那些字画价值不低,还是不要放在明面上比较好,婆婆如果进过大库应该也是见过那箱子,独一份的黑色的。”
杨氏微一回忆,便想起来,她的确见过那箱子。
她点点头,便唤来阿软,给了她钥匙,让她去大库把箱子搬来。
那些字画,她打算送到东齐王那里,算是对方肯出面帮端靖侯府的一点小意思。
可没一会儿,阿软便回来了:“夫人,奴婢没找到那只箱子。”
杨氏先是一惊,跟着怒火中烧:“我前不久才库中见过那箱子,好她个尹氏……”
话还没说完,人便出了正院前厅。
卫浅溪默默地低头喝茶。
等她回了玲园不久,白月便带着侯府新出的八卦和苏辛夷一起来了。
“小姐,听说侯爷夫人把二房私藏的不少宝贝全都抄到了正院儿,里面竟然还有不少是侯府大库中的东西,夫人当场大怒,让人掴了她两巴掌,将人关了起来,就连二少爷出口求情,都被一起关了起来。”
白月一边说,一边笑,嘴角俏皮得扬着,是明显大快人心的笑容。
卫浅溪却相当淡定:“这才刚开始,有何可高兴的?”
白月俏皮地吐吐舌头:“反正看她吃憋,就开心嘛。”
说完,便帮着望月干活去了。
苏辛夷坐到卫浅溪对面,笑得幸灾乐祸:“听说大表舅母突然发现大库中少了几幅字画,浅溪姐这个法子好。”
卫浅溪莞尔:“你当我是神偷大盗呢,没有钥匙还能进到大库里?这不过刚巧老天有眼,尹丹月倒霉而已。”
“不过,我倒也能猜到,她既然管了大库,绝对不可能两袖清风,就算她想,她父亲和姐姐也未必想。前段时间吏部尚书满京城的打点,就是为了官复原职,可尹家到了他这一代才发迹,哪有那么多的家底?”
所以,她才故意暗示杨氏,尹丹月有私藏。
本来没凭没据,她也只能做到这里,却不想活该尹丹月倒霉,杨氏居然想起了那一批字画。
呵呵——
听到此,苏辛夷心里也爽快了一些。
就是还有些小缺憾——
“大表舅母行事太过胆小,现下端靖侯府又有求于东齐王府,她现在根本不敢将事情闹大,只是打了两巴掌,将人关了起来,夺了权。还有……”
她很难过地摇了摇头:“大夫说姨姥姥过几日可能就会醒过来——”
这老太太命也是够硬的,居然这样都没气过去,生命力竟堪比小强了。
卫浅溪看着她遗憾不已的样子,不由得无奈:“端靖侯府立府几代,根深蒂固,不过现在上面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树心子里也早就有了虫眼,老夫人这么一病,全府没了主心骨,已经大乱了,不要着急,用不了多少时间。”
道理都懂,但苏辛夷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人还是会醒……”
“人会醒,但年纪那么大了,醒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卫浅溪别有深意地打断了她的话,苏辛夷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也是,结果还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嫣娘的结局,从宽余县回来后,他们便没再看到嫣娘,看来是真的被送到安王府那边了。
而陆光仪这几天像是没事人一般,甚至这几天,天天宿在梅春那边。
面对她的冷血无情,卫浅溪最后只得到了一个结论:“这几年说不定我是被鬼蒙了眼。”
苏辛夷能理解她的心情,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却不想,她突然转移话题。
“对了,哥哥说你欠她一幅画,你画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