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明明这是一本宅斗复仇文,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画风突转,变成了悬疑惊悚文了。
她此时正在一片废墟里,蹲在一处早就空了的破宅的窗户下,窗户连窗框都没了,只有一个大窟窿。
她就蹲在下面,时不时往斜对面隔着一条小路的破门那张望。
额头因焦急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她也顾不得擦。
那几个护卫能看到明白她留的记号吗?
有点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再不聪明,若是找不到她,应该会去县衙报案吧?
齐岳严在那里,身为男主,除了武力值,智商也应该在线吧?
时机当真赶的不巧,若是卫无渊在,这种事可是他的长项,一定能发现她留下的痕迹。
天快黑了,斜对面的那间破院子,透过破旧的门缝,仿佛能看到里面来回走动的人影。
但却不知是不是心理的缘故,总感觉那人影僵硬诡异,如同丧尸鬼怪在行走。
这时,破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她的呼吸跟着一紧,本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盯着从门里走出的那个矮小的身影。
还还未彻底暗下去的天光,让她终于看清那个推着手推车,可以把楼婶微微发胖的中年妇女扛起来的矮小身影的脸。
那张脸,她竟然是见过?
若不是她提前将自己的嘴捂上,恐怕此时已经震惊的发出声音了。
那个人竟然是上午时她给了些碎银买吃的小乞丐!
当时看到那小乞丐的眼神时,她便觉得异样,但却没细想。
可在此时看着他的左右查看四周的神情,还有一举一动,她终于发现这种异样是什么了?
上午时,她以为是因为这孩子从小颠沛流离,所以眼神相较于同龄人成熟。
可现在看来,他眼中根本不单是成熟,更有一种经过岁月积累下来的怨气与戾气。
如果说幼年悲苦的经历,可以让一个孩子有如此复杂的眼神与气质。
可是当苏辛夷看到他伸出一只与年纪不符的大手,拿起一把刀,干净利落地将在门边倚着的一根粗木桩削成了一根木锥,让她本能地想起了以前看电影时,扎死吸血鬼的一种武器。
看着这一幕,苏辛夷从脚底开始全身发凉。
从对方那刀法上可以看出,别看对方长得矮,她肯定打不过。
而且刚才她看到了对方的手,那手不止是大,掌心那厚厚的茧子,绝对,绝对不会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会有的。
哪怕他吃过再多的苦。
那分明是一个成年人,经年累月的握着刀,而磨出的茧子。
换句话说,在她眼前的这个矮小的,看着像个小少年的人,他其实是一个成年的——
侏儒!
额头上的汗已经凝成珠子,滑落下来。
该不会最近抚宁县发生的连环命案,就这么被她中头奖般地给遇上了吧?
可对方为什么会盯上楼婶?
还有那个木锥子,他这是要——
苏辛夷不敢往下想了。
她不是英雄,更没有英雄梦,跟着来,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
要不是因为担心老太君为难,楼婶与她非亲非故,她丢了,她也未必去寻。
现在,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谁特么爱当那个圣母英雄,谁就去当,她就当想当一个能活命的小自私。
那刀法,特么太犯规了。
她敢保证,就端靖侯府给她的那五个护卫,也未必是这个侏儒的对手。
她选择当一个见死不救的鹌鹑。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自以为是地单独行动了,老太君再可怕,有杀人魔可怕吗?
可想是这么想,心里同那个叫良心的东西还是隐隐作祟起来了。
她没办法救人,但至少,她可以找人过来。
就算最后,还是没把人救下来,但至少,她尽力了。
斜对面的侏儒把木锥彻底削好了,他将木锥在手中掂了掂,嘴角露出一抹血气腾腾的笑,随后便进了破院儿。
在门关上后,苏辛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人没有再出来的意思,这才悄悄地站了起来。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借着黑暗的遮挡,她猫着腰悄悄地从这座没有人的院子走了出来。
她不敢从对方的门口路过,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这一片儿荒凉得很,除了那座宅子,根本没有人住,天黑了,连一点光线都看不到。
可黑暗遮挡了别人的视线,不易发现她。
却同时也给她的视线带来了不便。
废墟中的路,本就不好走,又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在所难免。
她全副神经都在注意身后的那扇会不会随时打开的门,脚下一个不慎,踩入水坑,身体几乎无法控制地砸向了地面。
死寂的街道,泥泞的水与泥和着的小路,人的身体瞬间砸下来,发出了粘呼呼的“啪嗒”声。
苏辛夷的身体如同被这一片烂泥封住了一般,惊恐地朝着那扇门看去。
不知何时,门内亮起了一片幽幽的绿光,如同坟地上空飘着的鬼火。
当她落地之地,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只能听到那扇门后时轻时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似乎正在往门这边靠拢。
苏辛夷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她大脑中甚至想象到了如果那扇门打开,自己头顶,或者心脏被木锥子刺穿的可怕情景。
她顾不得身上的烂泥,只能艰难地在一片泥水中挣扎地想要爬到旁边墙角下更黑暗的地方。
想借此将自己的存在抹去。
她想得天真,而现实更加的残忍。
就在这时,她身后竟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听那声音应该是只有一人,走得不快,隐隐间好像还有停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可不管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只要他不是一个武林高手,这片废墟中只会再多一条冤魂而已。
苏辛夷的手落在泥地上,紧紧地抓起了一团泥,粘粘和黄泥从她指缝间挤出。
那个脚步声很谨慎,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儿。
可这时突然多出一个人,依然让苏辛夷全身的血液凝结——
万一是同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