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意回到自己帐中,满脑子依旧是萧珩深情的目光,带着混乱的思绪,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竟也都是萧珩影子。
次日醒来,她洗了一盆冷水脸,前世为情所伤的教训足够深刻,她生怕此生再染任何情爱羁绊。
可萧珩似乎总有一种让她那颗早枯的心发出新芽的魔力,那萌芽一次次被她狠狠拔出,却又一次次重新冒出来。
冰冷的清水,让她头脑冷静下来。
昨夜的计划失败了,还错过回应萧珩心意的最佳时机,如今萧珩因为程元修与她产生了隔阂,她急需化解两人间的误会。
谢婉意整理好思绪,便朝萧珩帐中而去。
“殿下与陈将军正在商议要事,陈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姑娘请回吧。”
刚到帐外她便被卫兵拦住。
谢婉意吃了闭门羹,只好先回去。
待她再去之时,却被告知,殿下与陈将军已领军出营。
段金说:
“军务紧急,殿下出发的匆忙,走前令我照料姑娘。”
“殿下此去何时回来?”
“殿下带了那西凉四皇子,是要去西凉与西凉王谈判要回失地的,西凉王阴险狡猾,不知此行是否平顺,顺利的话也需半月才能回来。”
段金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担忧。
谢婉意倒是毫不心忧,她知道萧珩此行必是顺利的,他会凯旋而归,立下大功。
前世,萧珩骁勇夺回大殷1500公里失地,两国签署休战协议的捷报传回京都,皇上大喜,在屛兰街设长宴,全城同庆三日。
那时的她还是困在程府里的深闺怨妇,纵是充耳不闻天下事,也是知道此事的。
“既然如此,你去给我拿一套男子服饰,自己也换身便服,再带上银两,随我去一趟凉城。”
“是。”
段金虽不知姑娘何意,但殿下既叫他一切依着姑娘的,他便也不再多问。
谢婉意和段金乔装成京都来的生意人,驱车来到城郊的村子里。
村民们家家户户都在整理自己的黄芪,说是珍草堂如今收购本地黄芪了,大家都很高兴。
但一问才知,珍草堂给村民的收购价格不仅没提高反而比以往更低了。
意料之中,所以她要来一趟,将凉城黄芪的市场价格抬起来。
“我出比珍草堂高十倍的价格!”
村民们一听自然都乐意与她做生意,第一日她便满载而归。
一旁的段金看得云里雾里,这王姑娘还做起生意来了,而且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桩赔本的买卖。
一连两日,谢婉意都在凉城大肆收购本地黄芪,收获颇丰。
但到了第三日,突然就没人愿意卖给她了。
“咱们出这么高的价格,他们为何还不卖了?”
段金满脸疑惑。
谢婉意却会心一笑。
她心知是珍草堂提了价,那这累人的差事便交给他们办了。
终于到了约定交货的日子,谢婉意一到珍草堂,掌柜立刻笑脸迎了上来。
“姑娘,要的货已经备齐了。”
“掌柜可有私藏?”
“姑娘说笑,实不相瞒这凉城黄芪我这珍草堂想来不卖的,我们只出售羌族的精品黄芪,羌族黄芪再过几日便会大量到货,我何必留这凉城产的黄芪,您说不是?”
谢婉意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冲身后的段金道:“段金,给掌柜结账。”
段金撅着嘴,不情不愿的付了钱,心道:“真不拿殿下的钱当钱,竟如此随意挥霍。”
谢婉意满载而归,正期待着几日后这一批没人要的黄芪一下成了奇货可居的抢手货,却见营中停了一辆从未见过的马车。
马车四面用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凉城定是没有这般华贵来客的。
谢婉意正疑惑,就见一个女子从萧珩帐中出来。
她看着与谢婉意年纪相仿,一席烟紫色抹胸长裙上轻披着金丝薄烟紫纱,露出肩头,紫纱内淡紫色的丝绸上一朵灿烂的紫薇,胸口纹着一只浅紫色的蝴蝶,鬓发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都是京都最时兴的款式,甚是华丽。
她身材高挑纤细,细腻的肌肤上擦着淡粉色胭脂,一双上挑的凤眼娇媚传神,微翘的樱桃小唇透着一丝娇贵和傲气,一眼便知是大门大户养出的贵女。
是她?
上一世谢婉意还未出阁之时,曾被皇后召见入宫,她天生凤命,皇后也想看看她的准儿媳妇到底是何仪态举止,能否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萧渊。
那次,本该盛装出席的她,却在房中闻到一阵异香,肌肤发生严重过敏,只能带了一副面纱进宫。
那次过敏持续了小半年才痊愈,也是打那以后,但凡闻到一点异味她便会条件反射地屏息闭气。
她记得那日进宫,站在皇后身边低声说她定是长得奇丑无比才会做这副打扮的女子,正是眼前这位康宁郡主。
那个仗着父亲战死的军功一出生便被封郡主的马芊芊。
可她那位为国捐躯的“英雄”父亲马程明明是无视军规,私下醉酒才落马而亡的,根本不是在战场上营救冠军侯战死。
此刻,郡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正向门口的卫兵发着脾气。
“本郡主风尘仆仆刚从京都赶来,你们竟说不知道珩哥哥何时能回营!那我在这又脏又臭的破地方等到何时?”
段金在一旁苦着脸,低声嘀咕道:“康宁郡主?这位祖宗怎么来了!”
“走吧,免得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谢婉意低头朝自己帐中走去。
“你们两个,站住!”
还是晚了一步,康宁郡主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叫住谢婉意和段金,然后大步朝他们走来。
谢婉意急忙将脸凑到段金耳旁交代道:
“几日之后,珍草堂定会找我们收购今日提回来的这批黄芪,你记住,要以今日他卖给我们的十倍价钱还给他!”
“啊?”
段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气势汹汹的康宁郡主已经走到了面前,她身后跟着几名侍女,贴身的那名侍女面色微黑,身材健硕,身后还背着一把剑,显然是练家子。
平日里作恶之人的确是需要人保卫的。
康宁郡主锐利地目光在谢婉意身上四处审视,突然眉头皱起,凤眼一眯开口道:“军中哪来的女子?”
谢婉意不想节外生枝,只是低着头,尽量表现出卑微之色。
“奴婢负责军中一些粗活、杂活。”
郡主伸手用力拧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带着寒意盯着她惊为天人的容颜,嘴里轻嗤一声,道:
“是你吗?珩哥哥从西凉土匪胯下救回来的女子?”
谢婉意被她用手拧着下巴,脸无法动弹,表情却不卑不亢,淡淡看着她。
康宁郡主一来军营便听了不少晟王和一女子的风言风语,能让那萧珩那样的男人动容的女子,她料到容色应是绝佳的,只是在看到谢婉意的这一刻,她还是吃了一惊。
世间竟有如此天人般的女子,哪怕是未施粉黛,依旧明艳动人,如不染一丝凡尘得白莲般清纯,却又隐隐散发着生而带来的妩媚。
“听说你恬不知耻去勾引珩哥哥结果被他一丝不挂地扔出了营帐,哼一个被西凉男人玷污过的腌臜货色,也配爬珩哥哥的床!”
谢婉意小鹿般剔透的眸子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她面无表情,轻声道。
“郡主这张嘴还真是一点没变。”
“你认识我?”
康乐郡主质疑的语气中带着鄙夷。
“奴婢身份低贱怎会认识郡主,是刚才听段参领提到才知道的。”
郡主锐利的目光带着寒意,眼前的女子美得扎眼,让她一见便心生恨意,怎能留这样一个人在萧珩身旁,定是要除掉才安心的。
“本郡主要在此等珩哥哥回来,这期间便由你来伺候我!”
一旁段金忍不住开口道。
“郡主您不是带了侍女吗?”
“本郡主要一个奴婢,难道珩哥哥还会不给?轮得上你置喙?”
殿下有多在意王姑娘段金看在心里,虽然不愿承认,如今这王姑娘就是他们殿下心尖儿上的宝。
康宁郡主每次都借着皇后娘娘的由头死乞白赖地追着他们殿下,殿下正眼也没瞧上过一眼。
如今她让王姑娘给她当奴婢,殿下若是知道了,不仅那郡主没好果子吃,他段金也难逃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