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尘仰起脸,眼前面具下的轮廓流畅精致,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
说出的话满含调戏,实则眼底深处,没有掺杂半点欲念。
两人纠缠一起四年多,她始终在用放浪不羁的外表,来做保护色。
不让任何人,走进她内心!
其实,他早该想到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受江柔所托,去抓蓝灵儿时,多次碰触,自己都没有任何不适。
当时,好几次被她气晕了头。
竟忘记,师尊曾说过,因咒术影响,他除了天神仙宫圣女转世,谁都不能碰。
“你……”
他想说出实情,告诉她真正的身份。
忽觉一股无形力量笼罩而来,胸口受到挤压,剧烈疼痛。
“噗!”
鲜血从口中飞溅。
蓝灵儿被喷一脸,刚想质问一句。
低头看去,怀中人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晕了。
她吐槽,“逗一下都不行,气性这么大?”
“咔咔咔……”头顶石壁晃动,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碎石簌簌落下。
白千尘重伤晕厥,蓝灵儿脱离爆裂符攻击范围,周身灵力一闪,缩地成寸撤离。
离开的瞬间,地道“轰”一声坍塌。
……
“天都亮了,那位道友怎么还不回来?”
“可千万别出事!”
义庄外,草丛中的江风看一眼身旁,被捆仙绳牢牢绑住的纳兰星河,重重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灵风扫过。
他连忙拔剑,眼中防备在看见从天而降的蓝灵儿时,霎时变成惊喜。
“道友,你果真救出了蓝姑娘!”
“嗯。”蓝灵儿颔首。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白千尘紧蹙的眉心,转而道。
“不过,蓝姑娘重伤,恐怕无法长途跋涉,只能先寻个地方养伤。”
江风看了看纳兰星河,又望向白千尘,想到自己伤势也未痊愈,点头,“好,那我们去山下找个村子。”
“不必,就住义庄。”蓝灵儿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脚步一转,抱着人就走。
很快,她一脚踹开年久失修的木门,走入荒凉的院落。
江风欲言又止,想到昨夜那么多邪祟,仍心有余悸。
“怕什么?尸鬼和背后的巫族已除。”男子无波无澜的解释声从院墙传出。
他不再犹豫,艰难扶起纳兰星河往义庄大门走去。
刚进院落,就见身穿一袭华丽红袍的男子正清理房间,把屋内棺材一个个搬出,整齐放在院子里。
全程没动用半点灵力,这当真是个攻击强大,却需要被人保护,柔弱不能自理的法修?
他沉默了!
蓝灵儿见他发呆,提醒道:“我收拾了两间房,你和纳兰胖子去旁边那间。”
“棺材都被我搬出来了,你们自己铺点稻草。”她拍了拍手上灰尘,转身走向井边打水。
江风问:“我和纳兰住,另一个房间给蓝姑娘,道友睡哪?”
“和蓝姑娘一起。”
“道友可知男女授受不亲?”他声音明显不悦,隐约压着怒气。
“道友救了我们,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就是不能挟恩图报,对蓝姑娘心怀不轨。”
“我江风自认出身低微,但纳兰道友和蓝姑娘,都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你可听过九域皇城排行第三的纳兰家?”
“还有七星宫玉衡峰,修真界第一剑尊,扶光仙尊?”
少年话音带着些许没底气的轻颤,维护同伴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蓝灵儿唇角微弯,边洗手,边一本正经道:“我是个女子,你在担心什么?”
“啊?”
江风傻了。
他认真打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怎么也不相信,世间会有这般高大的女子。
当然,身为男子的话,眼前人身形颀长,肩宽,腰窄,一双大长腿笔直,身材无疑难得。
可是……
是女子,未免有些太过威猛。
蓝灵儿见他嘴张得老大,眼底笑意越发浓烈,“不信?我可以发誓。”
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向天道起誓,若拿女子身份骗你,愿受天劫之罚。”
话落,风起云涌。
江风抬起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天,刚想说:“看,就知道你在骗人。”
乌云密布的苍穹已放晴。
这天劫来得快,去得更快,好像他纠结的心情。
蓝灵儿见状,挑了挑眉。
旋即戏谑道:“江道友,我没骗你吧?!”
江风脸一红,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我……我只是没见过像你这么高,力气又大的姑娘。”
“而且,你用易容术做喉结,我才没认出来。”
蓝灵儿没想到,这人把理由都给她编好了。
她失笑。
江风支支吾吾又问:“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姓白。”
蓝灵儿打好水,在空地临时支起火炉,打算给浑身是血的白千尘清理伤口。
修真界灵力日渐稀薄。
凡间更甚,尽管修为很高,也要省着用。
江风始终站在一旁盯着她。
那视线太过直接,蓝灵儿转头与他对视,“还有事?”
“白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去做,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至少比……”
本想说比“姑娘有力气”的江风,捕捉到蓝灵儿眼中的似笑非笑,不自信的闭上嘴。
蓝灵儿收敛眸光,抬手扔出一捆镇邪符,“江道友想帮忙,不如去把院子里的棺椁都封好。”
“有剩余,再把门窗,和院墙也贴上。”
“以你们身上的伤看,最少要住半个月,马虎不得。”
蓝灵儿说完,取出玉盆打好水,脚步一转,回到正堂屋内。
江风愣在原地。
不由猜测她的真实身份。
价格不菲的符咒随手丢一大捆,拿玉盆洗漱。
身上衣袍华贵,是他买不起的料子。
脸上银蝶面具,手上青玉骨扇,每一样都是不常见的东西。
能用得起这些的人,难道是九域皇城第四世家的白家?
想到这,他从衣襟里取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佩,在他未家破人亡前,这是江家和白家的定亲信物。
听说那个定下娃娃亲,未曾见过面的未婚妻,身形高挑,力大无穷,却是个符修。
八年前,父亲让他把人娶回来,他吓得连夜收拾家当逃跑,未料一别,再回首,已是无家可归。
江风抬眸,凝望被蓝灵儿关起的木门,喉咙一哽,“你该不会,是跑来找我退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