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卫。
指挥使。
小将军瞪大了眼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又惊又惧,心中只剩一个想法——他完了。
北府司直接听命于陛下,监察百官,上至皇亲,下至黎庶,几乎可以凌驾于大殷律法之上。
人人都在背后议论北府卫的指挥使不过是陛下身边一条会咬人的狗,可真见了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指挥使,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眼见腰牌被收回,小将军那颗心脏已蹦到了嗓子眼儿,他忍痛跪在地上,“末将有眼无珠,不知您是指挥使大人,望大人恕罪!”
“看你诚恳的份上,罢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谢知晏从怀里抽出帕子,垂眸,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那小将军大喜过望,忙不迭的表忠心:“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尽管吩咐,末将定竭尽全力,不不,万死不辞!”
“韩将军府上有一貌美的歌姬,明日这个时辰,带她来见我。”
“啊?这……”小将军面露难色。
谁不知道韩将军府上那新来的歌姬受尽将军宠爱,几乎夜夜都要陪侍在将军身侧,指挥使让他一个小小的将领去把那歌姬带出来,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做不到?”谢知晏挑眉,不等他开口,又道:“你该知道,本官不会无故来此,你我也算有缘,我愿意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若珍惜,飞黄腾达也说不准,你若不珍惜……”
话中意味已十分明显,听到飞黄腾达四个字,那小将军心下一横,当即道:“大人!末将愿为大人做事!”
“很好。”谢知晏满意点头,又问道:“你今日可见过我?”
小将心中一哆嗦,头压得更低了,“末将就是例行巡逻,什么也没看到。”
“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你当比我清楚。”
抛下这句话,待那小将军再次抬起头时,谢知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翌日。
当云锦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时,多罗冶尚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幸亏金今躲得快,不然他这一身衣服非要遭殃。
男人擦着嘴角,仔细看着云锦那勉强睁开一条缝儿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
云锦不答,她有预感,多罗冶那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见她不答,多罗冶反而更来了兴趣儿,勾起唇瓣,恶劣道:“你的眼睛上就像是盘着两条蚯蚓,丑死了。”
云锦低头一口一口喝粥,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心口到现在还一抽一抽的疼,不想跟他说话。
“为什么要哭?想家了?据我所知,你的家就在这紫荆关,是昨日我们路过的云府?”
“不是,大人记错了,我是野孩子,早就没家了。”云锦否认的很快,说完,干脆放下粥勺,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随意抬手抹了下嘴角,没给多罗冶再调笑她的机会,认真道:“紫荆关内酒楼食肆众多,但若说真正有名的也只有天香楼,望月楼几家,今日大人随我去天香楼瞧瞧,如何?”
“云锦,我们不是来这儿消遣的。”多罗冶的声音沉了几分,显然不悦。
云锦摊了摊手,垂着眸子让自己的眼睛好受些,随即道:“不是我们两个人去,还需带上一个能说会道的北漠商人。”
“你要做什么?”
云锦神秘一笑,言简意赅,“卖东西。”
天香楼不愧是紫荆关内数一数二的酒楼,这还是巳时,便已经人来人往,好不气派。
云锦站在酒楼前,看了看门上气势恢宏的匾额,又转头瞧了一眼开在街对面望月楼,忽然问了那跟来的北漠商人一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对自己带来的东西有信心吗?”
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罐子,虽然不知道云锦到底想干什么,但身为身为商人,还是在云锦面前,他自是不会怯懦,当即拍了拍胸脯,差点儿把怀抱着的大罐子里的东西弄洒了。
“诶……吓死我了!”
“那还用说吗,我自己带来的东西自然有一百个信心,也就是你们大……”他嘴一秃噜,刚想说大殷,往周围一看,这地界上全都是大殷人,最后只得讪讪闭嘴,小声嘟囔着,“你们不识货。”
“好,既如此,我们就进去吧。”
云锦迈开步子进去,落后了两步的多罗冶望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二很快热情的迎了上来,见到云锦时,只觉得莫名眼熟,转念一想,这小郎君虽然肿这眼皮,但面上看着贵气,让人见之便很难忘记,想必以前是来过的。
“公子,想吃些什么啊?”
小二跟在云锦身后,热情的招呼着她,却根本没将多罗冶几人放在眼里。
直到他们也跟着在云锦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店小二这才正视几人,开口便是嫌恶的语气:“你们几个北漠人还真是不懂规矩,没看到这位公子已经坐下了,快起来,自己找别的地方坐去!”
“你!”金今豁然起身,眼见就要抽出刀来,多罗冶抬手按在了他碰上刀柄的手背上。
那小二扬起下巴,一脸的不屑。
眼看气氛愈发紧张,云锦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诶,这是做什么,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跟我坐在一处没什么不妥吧?”
“朋友?”店小二脸上的笑淡了些,好在看云锦气度不凡,像是哪家小公子,便没再为难,让他们点了菜便离开了。
直到他走后,多罗冶才开口:“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态度了,你想让他们跟我们做生意,云锦,你倒不如现在就那个软枕,在这儿做白日梦呢。”
“稍安勿躁。”云锦给了他一个眼神,旋即将视线落在了周围的食客身上,示意他们仔细看。
“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