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项东辗转反侧。
一闭上眼,眼前就开始放电影,今天在河边的情景回放了无数次,尤其是那位黄裙仙子当着他的面,缓缓地把玉腿搭起来,将弯月般的足弓展示在他的面前,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静岚这姑娘真是个百变娇娃。
狠辣起来让人心生敬畏,甜美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冷艳起来让人难以捉摸。今天只是稍稍展现了妩媚的一面,就让人招架不住。
……
一大早,项东就无精打采,他是被甄库从床上给喊起来的。这一路,在马背上还打了好几次瞌睡。
不过看来静岚今天确实变得正常了,不再像昨天那样一有机会就挑逗他。
到晌午,大约赶了四、五十里路。
今天天空湛蓝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太阳高悬在头顶。热倒还不算特别热,就是太晒了。
甄库后悔在上一站没有买一顶草帽。他举手遮了遮阳,指着前方小镇边缘的一个茶棚,“到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这个茶棚在一所独栋的房子旁边,看样子店主就住在这里。
虽然茶棚只有简易的遮阳篷,但看起来比较干净,桌椅齐全。因为处于交通要道旁,还有水槽可以饮马。
三人停下来,把马拴在树荫处,让伙计拿来水槽,给马饮了水。
到了茶棚里,他们点了饮食,打算过了晌午再走。甄库还额外给了点小费,店主和伙计都很热情。
不一会儿,伙计把一大壶茶端了上来。
这里的茶,是在红茶中加入多种香料调配而成,包括肉桂、豆蔻、生姜、丁香、薄荷、茴香等,味道强烈而刺激,口感十分丰富。
静岚摘下帷帽,轻挽衣袖,拈起茶杯,杯沿贴近朱唇,轻抿一口,双目微闭,仿佛在用心感受那茶的韵味。
项东和甄库才没那么讲究,端起杯就一阵痛饮。
……
“不行,好像还差了一点味道。” 静岚放下杯子,“项东,我看你今天都没什么精神,我来帮你调一杯茶吧。”
项东抬起头,“不是吧,这还差一点?我觉得已经够劲儿了。”
静岚狡黠一笑,“你现在需要通窍顺气,提神醒脑呀。”
她抢过了项东的杯子,从香料盘中快速舀了几勺香料放进去,然后搅匀。
那香料有十几种,大多是粉末,项东根本分不清,疑惑地问道:“你加了什么?”
“当然是薄荷之类的了。”
项东接过杯子,只喝了一口,瞬间脸色大变,只觉得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忍不住咳嗽起来。
静岚终于“咯咯”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如银铃,透着几分调皮与得意。
项东瞪着静岚,“是胡椒粉吧?好像还不止胡椒粉。太坏了这丫头。”
确实,静岚今天不再挑逗他了,只是换一种方式折腾。
可是,一看到静岚的笑容,项东的气就生不起来了……
甄库在旁边憋着笑,阴阳怪气道:“东哥,要大口喝完,不然怎么对得起岚姐一番心意。”
项东眉头一皱,心想,甄库这小子可够损的。
不过,他已经有了主意。
“甄库说的是,静岚给调的茶,说什么也得喝完,我喝还不行吗。”
项东说罢,装作难受的样子又咳了两声,然后把杯子端了起来,仰头就要灌。
“怎么还要喝,你傻呀!” 静岚一把就把杯子夺了过去。
她娇嗔地瞪了项东一眼,站起身道:“等着,我去给你换个杯子。”
见静岚去找伙计换杯了,甄库转回头低声道:“岚姐都心疼了。东哥,你可以啊,有两下子。”
项东笑而不语。
……
三人正在休息,忽听小镇方向一阵哭喊和叫骂声,由远及近。
他们转身望去,只见沿着小镇的街道,跑过来四个人。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红色纱丽的当地年轻女子。
她一边拼命狂奔,一边嚎啕大哭。破损的纱丽凌乱地舞动着,脚踝上的铃铛在奔跑中发出绝望的声响。
在她身后,三个人骂骂咧咧,紧追不舍。
一个是身穿棕色短褂、露出黝黑胸膛的健硕男子,手里举着一条粗木棒。
一个是身穿白色长袍、身材佝偻的老头,手里拎着一把铁铲子。
一个是身穿暗灰色纱丽、满脸刻薄的老太太,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尽管红纱丽女子不断喊着救命,街边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却都是伸头看一眼就缩了回去,似乎早已熟视无睹。
女子将要跑到茶棚旁边时,被健硕男子追上,一棒砸在后背,立时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健硕男子骂道:“你这个没用的女人,就带来这么点嫁妆,还有脸活着!”
老头和老太太也赶上来,把女子围在中间。
老太太尖声叫道:“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个赔钱货!”
说着,举起菜刀,就要往下剁。
项东他们三人大惊失色,看样子,那几个人是真要将女子置于死地啊!
项东手疾眼快,抄起立在一旁的大棍,冲过去一棍打在老太太的菜刀上,“当啷”一声,菜刀落在一旁。
静岚随着赶到,把女子扶了起来,慢慢走到茶棚里,让她坐下了。
健硕男子、老头和老太太也跟着来到茶棚,嘴里骂骂咧咧。但看到项东和甄库手里的棍和刀,他们也没敢直接动手。
红纱丽女子披头散发,头发被烧焦了好几缕,发梢卷曲着,额角上全是黑灰,左手上布满了水泡。
她惊魂未定,哭着对静岚说:“救命……他们要烧死我!”
“你胡说,该死的东西!” 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又举起了菜刀指着她。
项东和甄库摆出要开打的架势,拦住了那几人。
甄库知道,对付这么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所以他也十分强横。
趁双方对峙,红纱丽女子向静岚哭诉了她的经历。
……
女子名叫苏尼塔,今年十六岁,家住在这个小镇以北十几里的一个村子里。
追打她的那三个人,正是她的丈夫、公公和婆婆。
在这个地方,女孩子出嫁,非但没有男方彩礼一说,还要自带大量财物作为嫁妆。
苏尼塔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她呱呱坠地开始,父母就开始为她积攒嫁妆。幸亏她家里还有一兄一弟,有出有进,才不至于因为嫁妆让父母破产。
两个月前,苏尼塔嫁到了这个小镇。
在她出嫁时,所携带的金银、首饰、家具、衣物,几乎相当于她全家人七、八年的收入。
即便如此,她的丈夫和婆家人当时也只是勉强能接受而已。
婚后没几天,她的丈夫和公婆就去了她的娘家,找她的父母要钱。
为了女儿在婆家少受点虐待,她的父母也只能乖乖就范。
可是架不住婆家贪得无厌,一个半月内,勒索了九次,连羊毛都薅光了。
最后她的父母兄弟实在不胜其扰,只好把婆家人赶出家门,并放出话来:反正人都给你家了,钱也没有了,你们看着办吧,就算弄死她,也不关我们的事。
就这样,半个月以来,苏尼塔每天都会被丈夫、公公、婆婆轮番毒打。
今天,情况却有点反常,从早上到中午,丈夫和公婆居然没打她,甚至还给了她个笑脸。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