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号角的意思,是说明场地就绪,犯人、驯兽师、老虎都已经到位了,就等大老爷下令开始。
巴哈德站起身,比比划划、慷慨激昂地开始了演讲,内容无非是说甄库他们每个犯人都罪该万死之类的。
讲到激动处,观众们都配合地喊起了口号:“拿他们喂老虎!喂老虎!”
兽门旁边的几间地牢里,老虎们早已饥渴难耐,用大爪子拍着铁栅栏门,嗷嗷怒吼。
死门旁边的一间地牢里。
甄库刚才感觉到自己在木笼囚车上晃悠了半天,然后被押下来,卸去脚镣,扯去罩在头上的大麻袋,然后狠狠地一把推到了这间地牢里。他的双手还是反绑着的。
甄库眯着眼适应了一下黯淡的光线,瞅瞅左右,又看看铁栅栏牢门外的斜坡走廊。
他心里嘀咕,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又腥又臭,看着像个地牢,但外面为什么那么热闹,好像人山人海的样子,还能听到野兽的吼叫声。
……
“你就是那个该死的甄库吧?” 牢门外的走廊里,一个光着膀子的小瘦子用土话问道。
甄库一愣,窝糙?
连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家伙都对我颐指气使了,真是虎落平阳啊。
他一仰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没错,老子就是库爷!”
藏在一旁小屋里的静岚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个士兵不耐烦地走过来,一刀鞘拍在小瘦子头上,怒斥道:“下贱的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收尸的说话了……”
话音刚落,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静岚已经从小屋里闪出来,一道寒光抹在士兵的脖子上,他无声无息地躺了下去。
身旁的小头目扭头一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静岚转身反手一剑,剑尖划破了他的咽喉,他捂着脖子,贴着墙倒下。
静岚就这样悄无声息,在幽暗的走廊里,从斜坡下面一路向上杀。
转眼之间,七名士兵稀里糊涂地死在静岚的剑下。
最后一名倚在墙上的士兵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时间,可是他刚刚转头拔刀,喊出一丁点声音,就被静岚的左手卡住脖子,同时一剑刺进了心脏。
走廊出入口外面的士兵们还站在那里,听着巴哈德的演讲,毫不知情。
静岚连忙下坡返回,来到甄库的地牢前,在小瘦子的帮助下打开了铁栅栏牢门。
就在这时,外面“嘟——嘟——”两声哨响。
这意味着巴哈德的演讲结束了,犯人要马上进场。
斜坡走廊出入口外的士兵往里面一看,发现里面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大吃一惊,纷纷抽出刀冲进了走廊里。
……
这一幕被马厩上的项东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里面已经动手了,就顺着马厩一角的木头柱子滑了下来。
直接去斜坡走廊的出入口接应静岚吗?
那样的话,恐怕看台周边所有的官兵都会聚到那里,围得密不透风。
项东把心一横,提棍向巴哈德身后绕过去。
他想在看台上制造点混乱,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这样静岚和甄库才更容易脱身。
……
此时,在死门旁的地牢里,静岚已经帮甄库割断了绑绳。
甄库见了静岚,咧着大嘴叫了一声“岚姐”,差点没哭出声来。
外面的士兵冲进来了。静岚转身回到斜坡走廊里,与他们展开了激战。甄库在地上捡起了一把弯刀,双手捧着在后面助阵。
小瘦子回过头,透过身后的大铁栅栏门(死门),看到在十丈以外,场地对面的那扇大铁栅栏门(兽门)后面,大瘦子也正在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小瘦子一边拍着大门,向对面挥手,一边喊:“快走!快走!”
昨晚睡觉前,小瘦子就曾对他哥说:如果明天虎池里乱了,有机会就逃吧,回老家去。我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反正不会留在这里了。
但此时,大瘦子还是双手抓着铁栅栏门,无动于衷。
……
巴哈德坐在池沿旁,因为犯人迟迟没有从死门进场,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忽听下面一阵叫喊声和兵器撞击声,有人打了起来。他站起身,侧目盯着死门的铁栅栏喊道:“怎么回事!”
项东来到巴哈德身后不远处,才有皮甲卫士发现这个士兵不太对劲儿。因为项东虽然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但样貌和兵器明显跟其他士兵都不一样。
“嘿,站住!你是哪个营的?”
项东并不答话,突然加速冲向巴哈德身后,隔着一道半人高的台阶,抡圆了齐眉棍就斜劈向巴哈德的脑袋。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
巴哈德的左耳朵处挨了一棍,头晕耳鸣,身子一歪,向侧前方倒下,翻过了木栅栏。
幸亏他的头巾厚重,缓冲了一下,才没有失去意识。他伸手死死地抓住了木栅栏,没有摔进池子里。
旁边有两个人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伸手想去把巴哈德拉上来。
项东见巴哈德还吊在木栅栏上,又是一棍向巴哈德的手砸去。
“你给我下去吧!”
“啪”的一声,随着一声哀嚎,巴哈德一松手,摔进了池底。
这一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观众们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看台四周立刻炸开了锅。
“抓刺客!” 皮甲卫士纷纷抽刀,围攻项东。
项东在看台外陷入了苦战。
此时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巴哈德和项东身上,很少有人去关注死门那边的斜坡走廊和地牢里发生了什么,所以静岚的压力小了很多。
……
小瘦子正扒着铁栅栏门向大瘦子喊话,突然见有人从池沿上摔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巴哈德!
对面的大瘦子也吃了一惊,当发现落进池里的人是巴哈德后,他远远地对着小瘦子笑了一下。
大瘦子猛然打开兽门,用尽全力把身边的两个驯兽师和士兵推到一边,然后迅速打开了最近的地牢门,把关在里面的两头老虎放进了池子里。
最后,他把兽门关闭,用双臂紧紧抱住了门闩。
若不是亲眼目睹,小瘦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那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大瘦子身后已经冲过来几个士兵,乱刀刺砍在他的后背,满身是血。
“老弟,逃出去,好好活着!”
大瘦子拼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然后就伏在大铁栅栏门上,没了气息。
“哥啊!”小瘦子拍打着大铁栅栏门,泪如雨下。
……
巴哈德摔下池底时,虽然没有直接磕到头部,但身体几乎是横着落地的,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觉得头很疼,腰也动不了,刚挣扎着坐起来,便看见两头老虎,从兽门那边窜了过来。
不对呀,平时都是我看着别人被虎撕,今天怎么轮到我了?
巴哈德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头老虎就扑上去,给他来了个锁喉,死死地咬住脖子不放。另一头则暴躁地撕扯着他的身体。
看台四周乱作一团,众人不知道如何才能解救巴哈德。
有个别卫兵是带了弓箭的,急忙弯弓搭箭,可是两头老虎咬着巴哈德扯来扯去,射箭又怕误伤到大老爷。
兽门后面那几个士兵虽然砍死了大瘦子,但也没人敢开门进池子里救巴哈德。
其实也没什么可救的,被老虎锁喉那一刻,巴哈德就死定了。
小瘦子扒在大铁栅栏门上,眼看着哥哥惨遭砍杀,紧接着巴哈德就被老虎撕咬,更是凄惨。
大瘦子没有白白牺牲,给父母和很多人报了仇。
小瘦子终于重新认识了他哥:隐忍了一辈子,终究是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