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也说道:“舅舅,你可不能不在意,你可是大将军,怎么能让他们胡乱说话呢?”
“三人成虎,这些人说得多了,便会有人信,到时损伤的还是陛下和舅舅你的名声。”
如果任由他们四处宣扬,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信他们的说法,然后皇帝就成了卸磨杀驴的暴君,大将军就成了失宠的小可怜。
再一代代流传下去,就会衍生出“卫青失宠”、“尊霍抑卫”,甚至还会有“舅甥不和”,“君臣失信”这样的离谱谣言。
卫青想想,的确有几分道理,也就不再说了。
卫青没意见,刘彻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顾忌,干脆利落地把那些造谣的人抓了起来,又把他们背后的人杀掉抄家。
长安顿时平静了许多,也没有人再敢议论了。
一切继续按照原定的历史发展下去,但却多出了几次分叉,直到元狩六年。
这是历史上的一个节点,也是汉武朝的一个节点。
在原本的历史上,由于伊稚斜不肯向大汉称臣,刘彻预备再次向匈奴动兵,二十四岁的霍去病却在出兵前猝然去世。
霍去病的死,使得刘彻不得不停止对匈奴的作战,悲痛欲绝的他将霍去病陪葬于茂陵,赐双字谥号“景桓”。
霍去病的英名流传千古,但与此同时,他早逝的不幸也让无数帝王将相扼腕叹息。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自从漠北之战结束,霍去病便被所有人联手扣押在了长平侯府,一切剧烈活动取消,他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养好身体。
全大汉最顶尖的名医都聚集在长安城,每日在侯府进进出出,宫中时常赐下各色补品药材,一旦霍去病有个头疼脑热,刘彻就要出宫探望。
这样的荣宠,长安城人人艳羡,但也不免叹息,自己拍马也比不上霍去病啊!
他们算是看明白皇帝是个什么人了,你好用且为他所用,那他就对你千好万好,你没用或不为他所用,那他就把你当成地上的泥巴。
霍去病和卫青不仅仅是好用那么简单,他们还是刘彻一生功绩的具象化,自然非同凡响。
比起旁人的艳羡嫉妒,霍去病觉得挺难受的,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精神上的。
对一个常年行军打仗、弯弓纵马的人来说,让他整日里待在家中,活动范围仅限于院子,还要喝各种苦汤药,这简直就是上刑。
霍去病心想,这还不如去打仗呢,起码痛快。
卫青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我劝你先把身体养好了,万无一失,再想着怎么上战场吧。”
霍去病急切道:“陛下不是要对匈奴动兵吗?”
卫青淡淡地说;“陛下说不急于这一事,原本就因为你的死,对匈奴的战争中止,现在拖延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去病蔫了,瘫倒在床榻上,仿佛是个孩子一般,卫青不由微笑。
“若你实在待不住,我叫阿光来陪你说话散步也是好的。”
霍去病哼道:“阿光?他小小年纪板着一张脸,倒像他才是我的兄长,他陪我,那我就更闷了。”
卫青笑道:“阿光是少年老成,哪里有你说的那样。”
正说着,霍光便来了,来的时候还拿着包袱,说道:“舅舅,兄长,有人在门口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我就拿过来了。”
这些年,皇帝一直让他管卫青叫舅舅,虽然不适应,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何况他来卫家的时间比原本的历史早上好几年,卫青看着他长大,也对他多有关照,与亲舅舅也没什么两样。
卫青听了这话,神色一冷,小心地接过包袱,慢慢打开,发现其中是许多珍宝,还有一封书信。
霍去病好奇心上来了:“这是谁送的,好生奇怪。”
他闭门不出的这些日子,卫家人也格外低调,但还是有许多人上门送礼,但那些人都是派了仆人或是门客,表明身份,规规矩矩送的。
饶是如此,卫家也很少收,一般都是客气送走的,不想太过高调,让皇帝多想。
而这个人不仅没有表明身份,还直接放到了门口,莫非是怕他们不接受?
卫青拆开书信,看了许久,默然不语。
霍光问道:“舅舅,可是这信上写了什么?”
卫青叹道:“这是李广李将军送来的。”
霍去病顿时拉长了脸:“李广?他还敢来送礼?”
他一直很讨厌李广,这还是天幕的功劳。
李广迷路,其实没什么,公孙敖迷路,他也只是骂几句打两下,不会记恨,更不会蓄意报复。
但李广不一样,他不仅迷路,还在卫青问起来的时候自杀!
他死了不要紧,可他舅舅的名声却很要紧!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揣测他舅舅?!
要知道,他舅舅可没说什么重话,迷路也和他没关系,反倒让舅舅背了黑锅,霍去病怎能不气。
因此,他对李广一直没有好脸色,刘彻也是如此,从前只是不怎么在乎,现在直接把厌恶李广写在了脸上。
要不是有卫青求情,刘彻一定会因为这没有发生的事情搞死李广和李敢这对父子。
可万万没想到,卫青帮了李家,李家人却不领情,主要是李敢不领情。
因为天幕的预示,李广赋闲在家,再无出征的机会,他的儿子李敢也不能随霍去病出征,建功立业。
这么大的落差,李敢自然接受不了,一个因为父亲自杀便对大将军痛下杀手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头脑清醒之人。
他记恨上了卫青。
去年的流言事件,刘彻下令彻查,抓了好些人,其中就有李敢,他还是主谋。
最后,李敢被毫无疑问地处死,至于李广,刘彻压根儿没搭理他。
卫青叹道:“他在信上写,李敢的事情,是他没有教好儿子,这些钱财是他给的赔礼。”
“李广打算带着家人回乡。”
霍去病听完也沉默了,良久才说:“啊,这样也好,远离长安,也远离了纷争。”
“一直生活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万一陛下哪日突发奇想,找他麻烦,这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