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
萧为民跟于利华固然是战战兢兢，但是周扬说完也没继续开口训斥，而是扭头瞥了一眼这两位脸上的表情。
相比于市长于利华，甘泉市委书记萧为民明显要忐忑的一些，心里一时间也是有了判断。
这个于利华显然更沉得住气。
自己不过是一句耳熟能详的领导话术，萧为民就露出了慌张，心里多少怕是有些心虚的。
实际上在基层任职，哪有不被领导训斥的干部。
对于一个基层干部而言，这都是必经之路，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时过境迁。
现在开口训人的是他自己罢了。
当年不管是面对何铭泽的屡次刁难，还是其他领导的训斥，周扬都是有苦说不出的无奈心里。
尤其是那位何副总，自己数度面见，几乎每一次都要被劈头盖脸的一句话问得神色异常，难以做到泰然自处，事后更是思绪万千，愁肠满腹，生怕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恶了领导的意思。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确实还是年轻，对于官场上领导的这一套“敲打”领悟得不够深入，不够知其言而明其意。
如今站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
他才能体会到领导的训斥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这中间自然也掺杂着领导个人的好恶。
譬如，他现在对甘泉的看法就远不如四山关好。
明面上甘泉不管是城市规模，经济发展总量都要超过四山关，但是不要忘了，四山关只有二三十万人口，三四百个亿的经济规模已经相当可观了。
对于一个城市的发展，不能只用单纯的数字来进行评价，而是要综合这个城市的综合治理效能。
经济是不是向上的，不断向好的。
产业优势有没有特色，具不具备持续发展的潜力。
领导干部做不作为，看的是工作的精神面貌，人民脸上的笑容，服务的态度好不好，市容市貌是否整洁等等的方面。
在这些方面。
甘泉显然是不比四山关更胜一筹。
这个萧为民如此兴师动众地带人过来迎接自己，必然是因为得到了他在四山关发火的消息，所以才如此动作。
然而在周扬看来。
甘泉的问题怕是不会少。
“周书记，我……”
作为市委书记。
萧为民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是走错路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位周书记明显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不过这个时候他自然要主动站出来挡在前面。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周扬立马就摆了摆手，车子里随即就安静下来。
一直到在甘泉市委市政府大楼前面的台阶下停稳，等下了车，周扬这才扭头盯着萧为民，打量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
“为民同志，你对四山关和甘泉的发展有什么看法？二者谁更胜一筹啊？”
一句话霎时就把萧为民问得愣住了。
四山关跟甘泉市孰胜孰劣？
这个问题他作为市委书记真不好回答啊。
说甘泉略胜一筹，那有自夸之嫌疑。
说各有千秋，那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更何况现在省委领导一行明摆着就是过来找毛病的，自己的回答很可能会影响在领导心底的印象。
见萧为民愣在那里。
边上的市长于利华不禁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萧书记这是灯下黑啊。
偏偏他又不能提醒。
这不是明摆着么，省委书记刚刚在四山关发过火，至少明面上对四山关的工作是不满意的。
现在你萧书记带班子成员集体出迎领导，甘泉的工作就是做得再差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如果不好？
那这是干什么？
去拍领导马屁，让领导不要发火吗？
“行了，上楼吧，我今天没有时间在你们这里闲逛，听取完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汇报之后，马上就要去基层看一看。”
说着周扬就一马当先跟着前面的甘泉市委秘书长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
市委书记萧为民和市长分别做了市委和市政府的工作汇报，然而有了此前那一出，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压抑得厉害。
省委书记周扬几乎全程都是板着脸没有说一句话，就连两个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都只是在低着头做记录。
一直到两人汇报完，周扬才抬头猛地朝市长于利华问道：“利华同志，刚刚我在门口问为民同志的那个问题，你回答一下。”
于利华当即就点了点头。
“周书记，我个人认为尽管四山关跟甘泉的条件不同，发展各有特色，但是我们甘泉的发展还是要略胜一筹的。”
“当然，这不只是因为工作的问题，而是先天条件决定了甘泉的发展要超过四山关，也只能超过四山关。”
实际上。
早在周扬问出那个问题之后，于利华脑子里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周书记还是把问题丢到了他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