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东海市团聚过年,周向军跟王爱萍无疑是最高兴的,尽管已经年过六旬,老夫妻俩仍然坚持到了新年的第一道钟声敲响之后才上床入睡。
对于老人这种传统的习惯,周扬没有太多的干涉,只是让他们尽力而行。
初一一大早。
周扬自然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到了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可能存在什么时候会把手机直接关机的情况,所以一大早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就震动得没有停下来过。
实际上自从前几年出任南江省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之后,周扬就一直保留着同时使用两部手机的习惯,一个专门用于工作和对外公开,另一个主要是私人和一些亲朋故友联系。
往常这部手机除了家里人或者谭超然这种关系相交莫逆的朋友打通以外,几乎也没什么电话。
毕竟是过年,又恰逢正月初一,自然也少不了有人打电话和发信息过来拜年。
其实周扬到了现在的层次,能够让他主动打电话和发信息拜年的人已经所剩不多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周扬就曾经感慨过,升官除了官位高了,权力大了以外,还有个好处就是过年主动打出去的电话和发出去的信息少了。
一点都不夸张地说,以往每逢过年的时候,熟悉的不熟悉的,至少是为了维持脸面上的交往,仅仅是发短信他都要忙活上好几个钟头,有些重要的电话更是一打就是几十分钟。
“老公,你能不能把你手机关机了,快吵死人了,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房间里。
安晓洁慵懒地伸出一只白嫩的胳膊搭在周扬的胸口慢慢抚摸着说道,脸上满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关机是不可能了,你先睡吧,我起来去书房里打几个电话。”
说完周扬立马就低下头在安晓洁额头上浅酌了一小口,这才起身披上睡袍抓起手机就去了书房里。
听着身后安晓洁呢喃的声音,心底没来由地就浮现出乐天诗人的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谭书记好,给您拜个早年。”
尽管因为宛城市的问题跟谭文山之间已经产生了一些裂痕,但是周扬自然不会肤浅到彻底跟谭文山撇清关系的地步。
官场上,向来只有利益往来的朋友,少有真知灼见的良友。
从政十多年,周扬自认为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但是谭文山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却不是一次政见不合产生的裂缝就能完全吞没的。
书房里。
周扬的第一个电话就拨给了谭文山。
按理说,就凭他跟谭家的关系,这个电话本是不应该打的,而是应该亲自上门拜访,即使不是因为谭文山,至少金书记那边也值得自己这么做。
不过因为谭文山去京城部委里任职的原因,眼下金书记也早就回了京城的谭家老房子里,就连谭超然年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说今年要回京城过年。
“嗯,你倒是赶的挺早,怎么?严书记跟林省长那边还没联系?”
话筒里。
谭文山的语气一如平常,周扬甚至听不出来哪怕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心底多少也有些感慨。
自己以往的格局确实还是不够高,到了谭文山现在的地位,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彻底跟自己撇清关系,且不说会不会的问题,实际上又怎么可能撇得清关系。
此前那件事情爆发之后,南江省的官场上不少人都在看热闹等笑话,甚至不乏有人认为谭文山恼羞成怒,这才让自己丢了省委第一督查小组组长的职务。
然而实际上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猜得透一个省部级高官的心思,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未免也太小看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判断力和手段了。
省委严峻书记跟省长林建永作为南江省的一二把手,周扬虽然是宛城市的市长,但是也还没有资格说径直上门拜访。
“稍后再跟两位领导联系,您跟金书记还好吧?”
实际上周扬很清楚自己跟谭文山和金淑萍的关系其实已经远远超出普通的政治来往了,只不过有时候会刻意让自己忽视这一点而已。
“嗯,我跟你们金书记这里你就不要太挂念了,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严峻同志跟林建永同志那边,你要尽早打电话过去,如有可能的话,年后要登门拜访一次。”
“早点来京城,婚礼的事情超然已经跟你说了吧?”
“已经说了,谭书记。”
书房里,
听到谭文山宛如家常的话,周扬心底自然明白谭文山的意思。
在政治上,你可以坚持己见!
但是在私底下,你就是我的晚辈!
“那就好,我这个儿子疯疯闹闹了几十年,如今也算是有了个归宿,你们金书记最近一直在感慨,说当年幸亏让文芳同志把他塞进了你一个宿舍里。”
“好了,其他的话就不说了,记得把安顺小丫头也带过来,好几年没见这个小东西。”
挂了谭文山的电话,周扬呆坐在书房里足足十多分钟都没有起身,一直到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