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涵之在车里等了很久，一直没见季颜回来。
想回去找他的时候，季颜回来了。
他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愁眉紧锁，手肘磕在车窗上盯着前方看，却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贺涵之有点儿担心，“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颜扭头看着贺涵之，空着的右手轻轻摸着贺涵之的脸。
真的好像啊。
那么多年了，他也只遇见过这一张这么像的脸。
脑瘤就脑瘤吧。
可如果贺涵之死了，这张脸也就消失了。
他的阿远也会再一次消失。
要不别那么贪心了。
把他弄成个植物人，让他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这样也能陪在他身边。
季颜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没有答贺涵之的话。
贺涵之因此十分不安。
想到他们这次来医院的目的，他问：“医生说什么了吗？是不是我……”
“没事。”季颜右手拇指的指腹轻轻抚摸过贺涵之浅色的唇，冲着他笑了笑，说话很温柔，“别怕，没事的。”
如果真的成了植物人，自己养他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别担心。”
贺涵之更加不安了。
难道他真的生病了？
季颜回去根本不是拿手机，而是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季颜……”
“别怕。”季颜打断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季颜的这几句话，贺涵之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单独去找医生，可季颜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就好像……他随时就会消失一样。
季颜这样的反应，更加让他觉得，自己生了大病。
他好几次想跟季颜问清楚，但是季颜每次都用特别痛苦的眼神看着他，他最终也就不忍心，没有追问下去。
不能问季颜，贺涵之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某天早上他说头晕，不想去公司，季颜本来想在家陪他，可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只能让他好好在家里休息。
等季颜前脚出了门，他后脚就去了何晔辰所在的医院。
项目是他昨天就在手机上预约好了的，到医院的时候正好轮到他。
他去拍了脑部ct，之后就留在医院等结果。
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贺涵之去找了何晔辰。
何晔辰正在跟程扉通电话。
他今天收到了一份匿名寄来的快递，快递里是贺涵之前在京市研究所的就诊记录。
上面说贺涵之的脑子里被植入了芯片，手术很成功，他的记忆被成功篡改。
何晔辰看到这些，很多心里解不开的疑问都得到了答案。
怪不得梁思颖拿贺涵之束手无策。
他根本不是被催眠了，是脑子里被装了东西。
而那个东西是谁装的，不言而喻。
他过于震惊，要找程扉商量。
程扉站在光线昏暗的楼梯上，手里点了一根烟，但是没抽。
会接到何晔辰的电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季颜虽然不许研究所的人留资料，但是在活人的脑子里植入会篡改记忆的芯片，这对研究所来说是一个商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对于他们来说，贺涵之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
所以他们背着季颜，悄悄留了贺涵之的就诊记录和细节资料。
后来，这些东西到了程扉的手上。
程扉就寄给了何晔辰。
他知道，何晔辰一定会告诉他。
抖了抖烟灰，程扉看着那点猩红，口吻担忧：“怎么会这样？那现在怎么办？芯片会不会有什么隐患？我听小贺说他最近总是不舒服，经常头疼，还会流鼻血，也不知道跟芯片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也不确定，最好是让他来医院做个检查……”
刚说到这儿，何晔辰听到有人敲门。
他挂断电话，打开门一看，见门外的人居然是贺涵之，十分意外。
“你怎么……”
看到何晔辰的表情，贺涵之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来医院做个检查，在等结果，顺便过来看看你。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这怎么是打扰？简直是瞌睡了来枕头。
何晔辰把桌上的资料一股脑塞进了抽屉里，这才让贺涵之进来，又把门反锁了，才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对了，你刚刚说你来医院做什么检查？”
贺涵之跟何晔辰实话实说：“前几天季颜带着我去别的医院做了个检查，后来他就怪怪的，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所以想自己来一趟。对了，这件事季颜不知道，你别告诉他。”
何晔辰当然不会告诉季颜。
贺涵之来找何晔辰，其实也是有事：“晔辰，你知不知道柳医生去哪儿了？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想跟贺婉歆说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到贺婉歆的时候能让他觉得安心。
“这件事晚点儿再说。我听程扉说你最近总是不舒服，一会儿你去做个脑部ct，我让同事帮你看看。”
要让贺涵之自己知道这件事，再做手术把东西取出来。
贺涵之有些惊讶，“我今天来就是做ct的。”
何晔辰松了一口气，突然又笑了。
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颜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以为能瞒贺涵之一辈子，可是没想到，贺涵之自己都怀疑了。
“那就好，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拿结果。”
何晔辰是和贺涵之一起去拿的结果，结果显示贺涵之的脑子里有东西，而且引起了发炎。
如果不把东西取出来，任由情况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有可能会引发脑瘤。
这和贺涵之那天看到的结果不一样。
还有，他的脑子里怎么会有东西？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何晔辰又跟脑科的同事问了一些细节，之后就把还没回过神的贺涵之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贺涵之还没有接受这个结果，几乎是呆滞的。
何晔辰耐心等了一会儿，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把抽屉里那堆今天收到的资料拿了出来，放在贺涵之的面前。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刺激，你可能会难受，但是我必须得让你知道，你忍一忍。”
——
涵之就快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