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沉默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声问道，“可查清是何人所为？”
莫不是洛儿随便找了个人，替换了地牢中真正的曦娘？
老皇帝兀自思索着。
跪在地上的小德子摇了摇头，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林大人正在全力追查此事，但目前来看，还没有任何头绪。”
话落，小德子默默在心底给林墨点了一根蜡。
虽说这件事本身不是林大人的错，但毕竟曦娘是在林大人任职的大理寺出了事儿，而且林大人还是大理寺最高官阶的官员。
身为大理寺卿，却因为失职导致大理寺出了这样的事儿。
虽说这件事儿并非林大人本意，但毕竟曦娘的惨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少不得林大人要受牵连。
果不其然，在回完这句话后，小德子就听到头顶传来老皇帝的一声冷哼。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抿了一口手边的茶，又将茶杯重重的放下，杯中的茶水都溅出来两滴，一滴甚至落在了桌边跪着的小德子的袖子上。
吓得小德子大气儿都不敢喘。
老皇帝沉默片刻，脸上的阴霾愈发沉重。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小德子，开口问道：“能确定地牢里关着的还是曦娘吗？朕担心，这是有人想要趁乱救走她。”
小德子连忙躬身回答，声音中带着几分笃定，“陛下请放心，刚一发觉此事，林大人已经对照了户部提供的名单和一应信息，仔细确认过了。”
“地牢中现在关押的那名女子，确实是曦娘本人无疑。林大人也已加派人手，严密看守，确保曦娘不会被人救走，也不会再受到什么灭口之灾。”
老皇帝微微颔首，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因此减少。
他深知这曦娘涉及的事情非同小可，若真的有人想要趁乱救走她，那背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竟然没有救走曦娘……
这又是为何？
老皇帝低头看着桌上的膳食，沉思良久。
既然那人的本意并非想要救走曦娘，那么，想来就是怕曦娘吐露什么关键信息了。
“告诉林墨，务必将此事彻查到底，朕要知道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
老皇帝的声音冷若冰霜，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果真的是洛儿干的，这次，他绝对不会再纵着洛儿！
小德子连忙应诺，心中也明白这起事件非同小可，必须尽快查清真相，以免给朝廷带来更大的麻烦。
他转身准备退下，去传达老皇帝的旨意。
老皇帝却突然又开口：“罢了，先去早朝，曦娘的事情，宜早不宜迟，朕决定，今日午后，就行刑。”
小德子心中一凛，连忙点头称是。
他知道，老皇帝这是在防止有人再次对曦娘下手。
老皇帝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大步向殿外走去。
小德子连忙起身，抬手将方才因为下跪的动作而有些歪的帽子扶正了，着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走在宫道上，小德子几乎是半小跑着跟在老皇帝后头。
这还是陛下第一次这样不乘坐御辇便直接往金銮殿方向去。
小德子心里清楚，陛下这次，怕是动了大怒了。
这样想着，小德子很是小心翼翼地跟在老皇帝身后，陪着老皇帝前往金銮殿上朝。
但小德子的心里还藏着一些事，几次想要开口，只是抬头看到老皇帝很是严肃冷峻的面容，又生生忍住了。
终于，在走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时，老皇帝察觉到了小德子的异样，停下脚步，开口的声音格外冷峻，似是从雪域高原飘来一般，“小德子，你今日为何如此心神不宁？还有什么事情是朕接受不了的？”
小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惑告诉老皇帝，“陛下，是关于曦娘的事。她的身份信息，竟是在户部奴籍那一册中已经没了命的人堆儿里发现的……”
小德子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窥探着老皇帝的脸色，声音也越来越低，“若说是偶然……可各处细节都对得上，这着实是有些令人费解。”
老皇帝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他沉声道：“曦娘？她竟然是奴籍之人？这怎么可能？大理寺呈上来的证词上不是说她是南蛮之人吗？”
老皇帝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怫然大怒，他竟然就这样被人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小德子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这正是奴才也觉得奇怪的地方。但事实摆在眼前，曦娘的身份信息确实与奴籍中七年之前离奇去世的月曦相符。”
看老皇帝面露不解，小德子连忙又贴心的补上了两句，“七年前，月曦曾在贵妃娘娘身边侍奉，贵妃娘娘给其改了名姓，称星月，是承乾宫的二等扫洒宫女，活儿不算重，只在内间扫洒，比起外间做各种粗活的小丫鬟，已经是轻松许多了。”
“而且，奴才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着意让人暗中去查了，贵妃娘娘当时并无苛待曦娘分毫，很多时候差事做得好了，还会赏两颗银裸子，所以不存在忍受不了上位主子磋磨的情况。”
顿了顿，小德子接着开口，“至于这位叫曦娘的丫鬟与其他宫人的相处，奴才也打听过，从未跟人红过脸，所以，基本上也就排除了因为宫人之间矛盾而假死出宫的情况。”
小德子条分缕析，一点点的带着老皇帝抽丝剥茧。
而老皇帝越听，脸色越黑。
假死出宫，可是重罪。
与奴籍中人无媒苟合，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便是洛儿是皇子，也必须要受罚！
“你所说的这些，可属实？”
老皇帝沉声问了一句。
小德子躬着身子点了点头，“奴才在听了林墨林大人的回禀后，奴才自作主张，擅自调用了陛下您手中的暗卫去查的，想来……消息不会有错。”
“而且，”小德子咽了咽口水，继续开口，“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再行探查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