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萧洛顿了顿，到底还是为曦娘分辨了一句，“曦娘并非边疆人士。”
想以此来将曦娘除去，何姣姣，你算是打错了算盘！
“这倒是奇了，”萧文彬面上一副垂眸思索的模样，“启奏父皇，那日翎儿去睿王府与三弟妹闲谈，儿臣赈灾回来顺道去了一趟睿王府，倒是听三皇弟说起过此事。”
“当时三皇弟说，那姑娘是三皇弟自边疆带来的，入京后给了那姑娘一些盘缠，要那姑娘自谋生计，只是恰逢灾年，那姑娘无处谋生，倒在路边，为三皇弟所救，带入王府照料。”
广袖遮掩下，萧洛紧紧地攥着拳头，就属你记性好是吧？
当时所言不过是他为了遮掩尹雪翎这位皇嫂而随口扯得谎罢了，倒是难为太子皇兄，将这件事牢牢地记在心里！
“启奏陛下，当日睿王殿下班师回朝，那女子大庭广众与睿王殿下同乘一马，京中百姓文武百官可都是亲眼瞧见的，做不得假，总不至于，那女子是睿王殿下半路捡回来的吧？”
自打姣姣和萧洛彻底闹掰之后，即便是现在两人貌合神离，何森在朝堂之上却是半点儿不再给萧洛留什么情面。
只是像今日早朝这般“岳丈弹劾女婿”，这女婿还是当朝皇子，这样的事儿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般而言，凡是女儿成婚后，母家多少会顾忌女儿在婆家的处境，因而哪怕双方在朝堂上意见不合，也不会闹到明面儿上来。
莫不是睿王殿下和睿王妃真的如传言一般不合已久？
何太傅这是在为睿王妃出气？
一时间，金銮殿不少官员屏息敛神，不发一言。
站位靠后、品阶略低些的官员也只是互相看看，同样大气儿也不敢喘。
神仙打架归根到底也是神仙们的事儿，他们这些小鬼可不愿意受到牵连。
也有些官员不以为意，甚至因为何森的出言而有些热血沸腾。
何太傅才不是那等锱铢必较的性子，人家不过是据实相告罢了。
说到底，为官当如何太傅这般。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初入官场没两年的青年俊秀们，看着前头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自有风骨的何太傅，心向往之。
何森此言一出口，萧洛便觉得如鲠在喉，这老匹夫不开口，没人会把他当哑巴！
萧洛略略垂眸，掩下眸底涌动的诸多情绪。
他当然不能顺着何森的话头说是回京途中捡到的曦娘。
只是……他又不能据实将自己与曦娘的事情说出来。
在皇祖父陵前便与曦娘……
当时觉得自己颇有气概，可如今看来……
若是说出口，只怕文武百官口诛笔伐，唾沫星子能给他淹死！
“回禀父皇，曦娘的确不是边疆人士，当初儿臣领兵出关，将士中有一人乃曦娘的嫡亲哥哥，沙场刀光剑影，曦娘实在放心不下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便偷偷跟去了边关，在边关一待便是四年。”
萧洛沉默片刻，无法，只能是再扯个幌子，来遮掩从前一个有一个谎。
说完之后，不知为何，萧洛竟然莫名的脊背又挺直了些许。
谎言说得多了，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听了这话，萧妄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据他所知，温贵妃曾不止一次提出想要见一见这个令萧洛心心念念的曦娘，可萧洛却百般阻挠。
后来他着意让人查过了，才知道那曦娘竟然是从前跟在温贵妃身边伺候的二等宫女。
真有意思。
今日的萧妄着一袭深紫色朝服，衣袂飘飘，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在众臣中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的他手持一柄折扇，扇面上绘有山水墨画，虽未展开，但已透出几分清雅之气。
萧妄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迈步向前。
他的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时间的节奏上，给人以从容不迫之感。
萧洛额角是止不住的跳动，他总觉得萧妄这每一步，似乎都重重的踩在了他的心口。
萧妄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微微停顿，目光在众臣身上扫过，那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
“听贤侄儿这么说，想来，那曦娘倒是京城人士了。”
萧妄的声音清朗而有力，如同山间清泉般悦耳动听。
他微微展开折扇，轻轻摇动，那扇面上的山水墨画也随之轻轻晃动，仿佛有微风拂过，带来了一缕清新的气息。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随着他的话语，众臣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有的点头赞同，有的皱眉沉思，而萧妄则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众所周知，萧洛带的十万大军离京，这十万人，可都是京畿人士。
我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既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么一方人也该守一方水土。
因而一般情况下，各地的驻兵都是从当地征召上来的青壮年，当然，领兵之人是朝廷派下来的。
而当某地遭遇麻烦，且当地驻兵无力解决的时候，朝廷才会从京城派兵前去。
朝廷所派过去的兵，自然都是从京畿各地征召上来的京城人士。
萧洛心头一跳，不知萧妄为何要提及曦娘是“京城人士”，就听萧妄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
“不知那曦娘相依为命的哥哥姓甚名谁，曦娘一家又曾居何处？便是平头百姓家的姑娘，想来有哥哥在，也不会放任自家妹妹随意与外男共乘一马吧？”
萧妄当然知道萧洛会继续扯谎，或者干脆顾左右而言他，因而萧妄着重强调了“曾居何处”的“曾”字。
“八皇叔有所不知，曦娘的哥哥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侄儿观曦娘可怜，又曾救下侄儿性命，这才宽待两分。”
顿了顿，萧洛又接着开口，“至于曦娘一家曾居何处，侄儿倒是不曾过问。”
萧妄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了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户部尚书徐安国身上。
